為自己的選擇在買單王大爺年近八旬，以前見過，每週兩天的清晨，他都是扶著一瘸一拐的老伴來，與視窗的小夥說幾句話就離開。有空的時候，也曾聽人聊起他，一個女兒，早已成家，老兩口長期在外奔波，與女兒早已反目成仇，在親朋好友中成為笑話。最近，找到我們，自然要對他的情況作進一步瞭解——還是三十年前，城市向河西快速發展，王大爺的家，也與其他村民一樣，都在被搬遷之列。可別人都正常談妥，早已安居樂業，他卻認為自己房子所在的土地，已從集體改為國有性質，在那上面的蓋的樓房，都該歸他所有。那個村莊所在位置，早已高樓林立，他盯上一幢樓，說就在他家蓋起來的，堅決要其中一個單元的房子。沒有接觸過的，聽起來，都覺得是天方夜譚。而世間，還真有這樣的人，苦苦堅守著自己心裡的執念。今天，王大爺的老伴沒來，才聽說她癱瘓在床上一個多月了。當年，女兒自由戀愛，到結婚時，他說女婿是別人安插在他家的眼線。開始時，還好心相勸，都遭到老人痛罵。之後，女兒女婿在外租了個小房，帶著孩子艱苦度日。時間久了，互相不再來往。“我住七樓，上次老伴突然發病，癱瘓在床上，打120，只來一個醫務人員，還要我請兩個農民工抬下來。”聽著，心裡生出絲絲悲憫。老人寫得一手好字，遞過來好幾張紙，一筆一劃，工工整整。旁邊有他的同行，不知是讚歎還是疑惑地問：“這都是你寫的嗎？”他立即反問：“不是我寫的還會是你寫的？三十年了，哪怕一年寫一個字，我也學會了三十多年字！”把那人嗆得立即躲開了。我因為與他初次接觸，看那麼大歲數，便問兒女多大？他迅速從一摞材料裡抽出一張紙，嘴裡振振有詞：“你看看這頁上內容，我女兒明明是單身，是誰讓她結的婚，你們要幫我好好查查。”這是他們家戶口本里女兒的那頁影印件，顯示是1969年出生，心想，就是被父母拖到三十多歲結婚，再生養孩子，現在也該讀大學了。好在對他家裡的情況略知一二，就沒接他的話。而他，接著說：“我還有個兒子，被他們害死了。”這倒從沒聽說過，如果是真的，可不是小事，便請他慢慢說。“那時計劃生育正抓得緊，他們家能生三個兒子，就不允許我家生兩個？孩子上小學時，他們三個打我們家兒子一個。唸到初中，上學路上出了車禍，還不是他們設計好的啊！”這樣的經過，聽起來不敢相信，對肇事車輛的司機沒作處理？“你還不信？後來，只賠了五千塊錢。”說來說去，他一直津津樂道，我卻被裹在雲裡霧裡。實際情況則是，現在，王大爺老倆口在一小套過渡房裡生活。用他的話說：“我們住在七樓頂層，沒有電梯，爬樓很困難，遇到下雨天，屋頂還會到處漏水。”因為他，女兒拆遷補償也沒法落實，一家三口只能擠住在一小套出租房裡。如果他同意簽約，就可以正常分到兩套安置房，獲得三四百萬的補償。女兒多麼希望父母能從他們自己的世界裡走出來，家庭生活就能立即得到改善。而王大爺則要一個單元的房子以及補償上億元，誰有那本事去滿足他？苦口婆心，再怎麼相勸，仍無濟於事……這個事例，對我們每個人都是啟示。要什麼，都應適可而止，每做一件事，應思考一下，以後打臉的時候疼不疼。從知天命之年，到耄耋老人，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想想，也沒什麼好抱怨，走到現在的每一步，都是自己在為之前的每一次選擇在買單。（2020年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