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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2020年9月8日,《人物》雜誌刊發報道《外賣騎手,困在系統裡》,迅速在各大平臺引發廣泛關注和激烈討論。文章指出在演算法的控制和系統的規訓下,外賣騎手的配送時間被一步步吞噬。實際上,外賣騎手相關話題經常處於風口浪尖,如北京高階商場SKP封殺外賣員,外賣小哥遭大學生辱罵等等。如何打破外賣騎手的困局,改善平臺經濟的對話機制,是我們這篇文章想要思考和探討的。騎手概況一個外賣騎手接單數量最高佔比在50-75單之間,工作時間集中在飯點並精確到分秒,平均每天工作8-12小時,10小時佔比最高。這種高強度的工作時間和工作量對應的月均工資是5882元。從工資構成來看,僅依賴派單提成的比例最高(35%),意味著外賣騎手的工資收入高度不穩定,這也是他們拼命跑單的主要原因。此外,他們入行後面臨最明顯的變化是競爭激烈;對外賣工作的認同不高,兼職較多,且即便沒有另一份工作,他們也不認為外賣是正經工作,而是兼職或過渡。【武漢市快遞員外賣員群體調查】配送時間壓縮2016年11月,美團創始人王興表示:我們的口號“美團外賣,送啥都快”,平均28分鐘內到達。到2019年,資料顯示,中國全行業外賣訂單單均配送時長比3年前減少了10分鐘。2020年9月8日晚,餓了麼官宣會盡快釋出新功能:在結算付款的時候增加 “我願意多等5分鐘/10分鐘”的按鈕。美團外賣當晚也釋出宣告表示會更好地最佳化系統,惡劣天氣可停止接單,在為使用者提供準時配送服務的同時,排程系統會給騎手留出8分鐘彈性時間。此後,央視再關注外賣騎手拼命搶時間現狀,完整記錄了一名外賣員的送餐全過程:用餐高峰期的5單外賣限時約1小時,取餐僅用11分鐘,送餐中騎手違規6次。調查顯示,平臺推出的“多等5/10分鐘”或“留出8分鐘彈性時間”,無法從根本上改變外賣騎手搶時間的現狀。

平臺資本的犧牲品?外賣騎手,沒有合法的勞動僱傭合同,缺乏有效意外保險保障,單方面受到顧客、平臺、商家監督,也沒有統一的公會組織,早已成為這個體系的最底層。平臺將競爭顧客、降低成本、擴大市場的壓力施加在最沒有反抗能力的騎手群體身上,為自己帶來了巨大的收益。餓了麼的機制相對美團更趨於人性化,但其市場份額和營收也與美團有著不小的差距,如此看來,以對底層勞動者施壓換取經濟利益,也許是資本化時代的定局。中國社會組織遠不如西方國家成熟,再加上平臺經濟分散化的模式,工會組織的作用更趨於無。於是像外賣騎手這樣缺乏法律、規則保護的群體,也幾乎完全喪失了自我申訴的能力。但在一系列報道和熱搜背後,我們仍然能看到社會對這個群體的關注,但如何讓同情和感慨變為行之有效的措施,還有太遠的路要走,我們要做的,也許就是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所謂人性化批判的悖論《困住外賣騎手的系統究竟為何:現代經濟牢籠及其可能》中提到,當我們開始意識到外賣經濟體系的弊病並加以人性化批判時,我們也許忽略了這一批判成立的一個基本邏輯原則:即如果這一批判成立,批判者處在當與批判物件同樣的社會歷史範疇。free經濟體系將人類社會從等級、專治中解脫,人類從而獲得了法制、human right、人性化的概念;然而這一社會形態以商品free流動,消費者free意志的經濟體系為根本,我們如今批判的資本冷漠、單方面追求經濟效益卻恰好與催生free、人性關懷的價值取向同出一源。那麼這就意味著我們無能為力了嗎?也許不然。沒有哪一種社會形態應當走向極端,重要的是社會需要意識到問題的存在。如果從根本上是社會形態導致這一對二元矛盾的永遠存在,那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平衡點,在一個讓free經濟能持續發展的社會中也能對人性化進行改進,促使各方承擔社會責任的綜合權衡措施。更何況,人類社會形態原本也一直處於revolution和更新之中。

人性化存在的空間在哪裡?作為資本掌控者的外賣平臺應當如何權衡收益和社會責任?作為普通民眾的我們又應當做些什麼?消費者,平臺,外賣站點,商家,騎手之間的多角關係錯綜複雜而又牽涉廣泛,這是一場平臺經濟的revolution和嬗變,而它最終是成為資本壟斷的單方面掌控,還是構建多方參與的良性新經濟系統,這將取決於整個社會的態度和做法。人性化到底由誰來掌控,到達什麼標準才稱得上人性化呢?楊晨 | 首先人性的定義是值得思考的。不必去提及歷史上眾多的討論,我們就應該意識到將人性視為compassionate,empathetic不過是現代的產物。第二理工思維和社會科學思維的對比也是一個stereotype。首先,社會科學往往是講求實證,其實和理工科都屬於科學的大類。和理工形成反差的應該是人文藝術。就算如此,這種對比本身也是不成立的。理工科也需要去考慮人為的變數,人文學科也有按照固定模式進行客觀研究的,比如linguistics,關於由系統和演算法引起的問題,其實聯合國特別調查員去年寫過一個報告《Report of the Special Rapporteur on extreme poverty and human rights》,裡面指出了很多演算法對於unprivileged的壓榨,對於道德的簡化。"it is unlikely that the tech sector will be able to offer a meaningful response to the desire for a more just and values-driven tech ecosystem.”他呼籲我們不要去迷信工具理性,而要明白系統真正的核心是公眾。但是我始終覺得外賣問題不是演算法的問題。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商家逐利,市場競爭,和使用者的自私。如果去解決這個問題,其實在我看來只要引入第三方勢力,也就是代表外賣小哥利益的團體,比如工會,比如NGO。方青惠 | 問題就是,缺少成立工會的力量。實際上從事外賣工作的人都是疲於奔命的,沒有時間思考權益或者成立工會。而工會與使用者與資本利益相悖,可以想見其會遇到的阻礙了。政府如果需要調整工作時間,必然是全面性的,針對一個工種而立法不現實。現在外賣行業沒有起到大的改變,我認為是因為沒有掀起大的波瀾。比如滴滴,接連發生的性侵事件引起的社會的關注,觸動了每個人敏感的神經,資本更是受到了威脅,所以滴滴平臺才會有進一步改善其規則的行為。Lizzy | 所以歸根結底可能還是要用到社會輿論的力量,資本最終還得討好消費者,企業會在意社會名聲。Rachael | 我對資本和勞動力之間的矛盾持悲觀態度,我認為緩和只是暫時的,平臺和勞動力的矛盾是根本存在的。剝削在新free主義時代是不變事實。溫寧 | 在社會科學領域我們一直以來面對的難題都是如何測量那些難以量化的變數,人性是其中最核心的一個。我想我們只能用相關性去探尋一個相對合適的標準,並不存在一個“尺子”可以去衡量人性,規則和人性不是對立的,但不可否認這些變數是不可以直接被測量的,只能說從測量與它相關的相對可測量的變數入手去尋求一個標準,所以我覺得我們首先要描述“人性化” 這個相對複雜多義的概念究竟包含著什麼可以測量的變數。方青惠 | 我覺得達不到平衡就是因為騎手沒有足夠的理由起義或申訴,使用者和資本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一行業入門門檻低,消耗時間獲取金錢,真正的害處其實沒有益處大。而且他們也沒錢,沒那個激情。

free經濟與人性化譴責,其實是同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那麼這就意味著我們無能為力了嗎?Lizzy | free經濟下,每個人都可以free簽訂勞動契約,做出free選擇,free經濟標誌著資本主義社會的開始,隨之伴生的天賦human right,尊重人性自然是伴生的,所以這只是一個矛盾的兩個方面,我們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只能從中尋找平衡點。方青惠 | 我覺得討論到現在,其實沒有一個所謂的出口。因為資本和群眾的利益沒有受到傷害。要找出口,還是寄希望於所謂人性的光輝吧,或者騎手忍無可忍的反抗。free經濟不一定能產生對human right的尊重。楊晨 | free經濟的基礎應當是human right,Locke當時就是如此,他首先試圖確立個體的獨立權利,無論是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還是哲學上,還是linguistics上。這些都是相關的。現在的演算法,對於人性這種不可測的概念的無力,是否在某種程度上機械化了勞動者呢?方青惠 | 我覺得有。但這個問題不止發生在外賣小哥上,“社畜”這個詞就是這麼產生的。現代社會消費主義盛行,一線二線城市光是生活成本,租房,吃飯,就是很大一筆開銷,每個人有時候是“麻木”地工作,甚至加班,沒有休息日,這是一個普遍現象。而美團騎手其實也是處於同樣的境地。Rachael | 勞動販賣成了資本,勞動異化了,勞動者本身就異化了,資本主義社會的老問題了,科技終究是人衍生出的工具,但它無法節制資本對人的剝削。楊晨 | 到底是機器異化人,還是人使用機器來異化人?如果機器是由人來控制,它本身沒有consciousness的話,我覺得問題還是在人。那些打雜機器的工人實際上犯了fetishism(拜物教)的毛病。浮 | 拋開社會形態來看,似乎我們無法避免在勞動力發展時將人融入機器,需要花很大力氣將人從物理意義上的機器和抽象的機器中剝離開,“社畜”也是抽象的經濟機器異化人的一種現象吧。

後記在free經濟體制下,資本與人性化的矛盾對立是永恆的矛盾,以外賣為代表的平臺經濟所出現的一系列問題的本質仍未脫出這一古老範疇,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無能為力。增強工會等社會組織的力量,構建大規模統一的外賣行業工會,使外賣騎手獲得自我申訴的能力;媒體引發對這一問題的關注,社會輿論對行業資本施壓,迫使其承擔社會責任;實施鼓勵外賣企業為騎手提供勞動保障的公共政策,為這一特殊群體提供適當保護,維護其基本勞動者權益,這一矛盾的存在是客觀的,但我們仍然能嘗試從中尋找平衡點。外賣行業的問題從來不是一個群體的事,而是需要整個社會各方面的努力,而這樣的努力亦是有意義的,因為如果置身事外,那麼終有一天我們自己也會成為被討論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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