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考資料:中國鐵道出版社,鐵道部安全監察司編《1990-1900年鐵路行車事故案例選編》P230頁~P231頁
1993年8月16日8時05分,一列貨物列車緩緩駛出柳園站(位於甘肅省酒泉市瓜州縣的三等車站),行駛上了蘭新線柳園站至柳東站(原是位於甘肅省安西縣柳園鎮的五等站,1998年關閉)區間段的單線正線(1993年時蘭新線複線還正在施工中)。這列編組43輛(混編有P64型棚車和G17型罐車)、總重3939噸,換長47.8的列車正在執行014次貨物列車的執行任務。負責牽引014次列車的本務機車為配屬於烏魯木齊鐵路局哈密鐵路分局柳園機務段的東風4B貨運型內燃機車DF4-1332號車(大連機車車輛廠生產)。
柳園站站牌
P64型棚車,我們的火車站
G17型罐車,我們的火車站
牽引罐車的東風4B型內燃機車
在機務段檢修區的東風4B型內燃機車群,鐵影隨行
前面所提,蘭新鐵路當時正在進行復線施工工程(1992年9月16日正式開工,1994年9月16日,全線鋪通,1995年6月30日正式投入運營),柳園至柳東區間段的複線施工由鐵道部第一工程局三處負責,8月15日19時45分第一工程局三處機築隊進駐位於柳園至柳東區間段K1036處(此處接近柳東站)進行放炮爆破作業(作業期間蘭新線既有線路暫時封閉),在爆破作業的爆炸聲中,石塊崩飛,場面頗為壯觀,一部分爆破炸飛的石塊不可避免地侵入到了位於施工區域北側的蘭新線既有線路上,當晚的爆破作業結束後,按照規定機築隊應該及時將散落在既有線上的石塊清理乾淨以免第二天影響列車通行。但是出於當天作業結束時天色已晚,大家都精疲力竭急於收工歇息的急切心理,機築隊沒有對既有線進行任何的清理工作就收工了!
一個道路施工爆破作業現場,可以以此腦補當時的爆破畫面
幸虧當晚沒有列車經過,否則,悲劇將提前上演,但別的列車的幸運就成了014次列車最大的不幸。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沒到不可挽回的時候,還有補救的機會:8月16日6時,配備有推土機、挖掘機等重型施工機械的施工隊再度來到施工現場開工,進行爆破後的場地平整作業。如果,當時能立即組織人力和施工機械將既有線路上遺留的石塊及時清除掉,則還有避免事故的可能。畢竟,此時距離014次貨物列車抵達此處的時間還有2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賣力平整頭一天爆破出來的場地上,大家都幹得熱火朝天,誰也沒去注意一旁離他們不遠的既有線上散落的那些石塊,即便這些石塊是他們在前一天的施工作業中“造”出來的。
悲劇就在這一時刻無可挽回地鑄就了!
本廠長繪製的東風4-1332號東風4B型內燃機車二檢視
8時20分,014次貨運列車以每小時64千米的時速執行至柳園至柳東區間段K1036處時,由於施工作業揚起了大量的煙塵並隨風勢吹到了既有線區域,使得DF4-1332號本務機車司機室內的2名司機瞭望距離嚴重受阻,使得負責瞭望的副司機在煙塵根本無法看到散落在正線上的石塊(即便依稀發現散落在前方正線上的石塊通知司機非常制動時為時已經太晚,更何況即便沒有煙塵的阻撓視線,以本務機車司機的瞭望距離也不可能讓列車在瞭望距離視線範圍內將一列總重接近4000噸的過載貨物列車剎停下來)。
本廠長繪製的東風4B型內燃機車素體二檢視
最終,014次列車在位於蘭新線柳園至柳東區間段K1036+52.4處與散落在正線上的石塊發生直接碰撞,本務機車幸運的沒有脫軌,但機後車輛則沒那麼好運,機次第1位P64-6496號棚車(空載)前1位臺車的2位軸發生脫軌,在彆彆扭扭的制動過程中列車行至柳東站外2、4號道岔位置時終於支撐不住:機次2~14位車輛接連發生脫軌,其中第3~13位11輛車發生顛覆,更要命的是顛覆的車輛大部分是裝滿原油的罐車,顛覆後的罐車相互發生劇烈碰撞,油閥鬆脫、原油外洩、油氣揮發在空氣中,遇到了金屬碰撞摩擦出的火星點燃了揮發的油氣,進而引燃了外洩的原油。不多時,顛覆的罐車一輛接一輛的被引燃,又不多時,又一輛接一輛的發生了爆炸。場面一時變得駭然不可收拾,DF4-1332號本務機車的2名司機以及列尾守車中的運轉車長在列車停下的第一時間跳車逃生,幸運的毫髮無傷。
用這張波蘭油罐列車爆炸場面腦補一下當時的場面吧
事故一共造成機車小破1臺,貨車報廢11輛、大破2輛、中破1輛,燒掉原油600噸。報廢50公斤/米的鋼軌48根、34公斤/米的鋼軌42根,道岔4組,木枕300根,水泥灰枕3920根,岔枕163根,訊號機2組、電轉機2組、電纜1800米。造成蘭新線正線中斷行車19小時又55分鐘,直接經濟損失354萬元,構成一起列車脫軌重大事故。
事故由鐵道部派出的調查組會同烏魯木齊鐵路局負責對這起重大行車事故進行調查。
經過調查,先後排除了本務機車機械故障、折角塞門漏風、線路鋼軌變形等可能造成事故的原因後,認為導致014次貨物列車脫軌顛覆的罪魁禍首就是散落在柳園至柳東區間段K1036處的石塊。
經過現場勘察,認定石塊的質地和8月15日第一鐵路工程局三處機築隊在K1036處前後的爆破作業區域的岩石質地一致,屬於爆破作業後產生的飛石,而根據巡道人員填寫的記錄,在8月15日前此處正線並無任何異物侵入,由此可以認定侵限的飛石確實是由於8月15日傍晚的爆破作業產生的。
一列油罐列車爆炸滅火後留下的一片狼藉
最終,在再度仔細勘驗事故現場和施工現場、以及詢問相關當事人後,調查組認定014次貨物列車8.16重大脫軌事故的直接原因是負責蘭新線柳園至柳東區間段複線施工的第一鐵路工程局三處機築隊在K1036處前後違章放炮爆破作業,在作業結束後沒有及時清理散落在既有線上的石塊;在8月16日開工後在動用機械和人力繼續進行施工作業時也沒有按既有線施工安全的規定“在列車透過前清理出鋼軌內側的輪緣槽”。另外在施工過程中亦未作任何煙塵遮擋工作,導致作業產生大量的煙塵嚴重影響了既有線上的瞭望距離,直接導致014次貨物列車透過該處時與散落在既有線K1036+52.4處線路北側鋼軌內側的侵限石塊發生直接碰撞,將機次第1位車輛“墊”脫軌,繼而造成列車後續車輛脫軌並顛覆。
所以,鐵道部第一工程局對此次重大脫軌事故承擔全部責任(相關直接責任人分別被處以行政記過乃至行政開除的處分——有無人被移送司法機關不清楚;相關負有間接責任和領導責任分別被處以行政警告乃至行政記大過的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