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6日下午,林奇像往常一樣,從上海徐彙區宜山路的華鑫商務中心,即遊族網路的總部大樓出來,駕車回家。回到家中,林奇突然感覺身體不適,整個人非常難受。於是,林奇強忍著痛苦,自行去到醫院,接受治療。醫院在治療的過程中,發現林奇疑似中毒。12月17日下午,取得林奇的同意之後,醫院與警方取得了聯絡。隨後,有幾輛警車出現在遊族網路的總部大樓下面,警方現場勘察和走訪之後,發現許某有重大作案嫌疑,遂帶走調查。這一事件迅速在網路上發酵,各種謠言四起,真真假假的資訊背後,我們發現林奇是遊族網路的董事長,還只是個80後,早已百億身家。那麼,林奇有著怎樣的傳奇創業經歷?向他投毒的許某到底是誰?雙方又有何恩怨呢?
1981年11月,林奇在浙江溫州蒼南的一個商人家庭出生。父母都經商,林奇理所當然成了富二代,但還是年少懵懂的他,並不知道父母很有錢。父母每個月都只給幾百塊錢給林奇和妹妹作為生活費,由於給的並不多,林奇一直以為父母沒什麼錢。父母長期在外面經商,林奇很小就得帶著妹妹一起上學。讀小學二年級的時候,父親就逼著林奇學書法,天資聰穎的林奇,很快就能寫得一手好字。父母自認為家教很嚴格,不讓林奇觸碰紅極一時的街機(電子遊戲機)。但林奇偏偏樂此不疲勞,每個月拿到生活費,他就全部換成遊戲幣,揮霍一空。錢花完了,但飯還得吃,於是他就忽悠妹妹手上的錢。妹妹的錢最好拿,但也很快花完。連泡麵都吃不上的時候,林奇就找親戚和同學的家長“融資”。由於林奇學習成績好,還寫得一手好書法,在同學家長面前就是好學生的模樣,家長們都喜歡他,自然也願意借錢給他。至於還錢,那自然是父母的事。這段“不堪”的借錢往事,林奇自認為是個人“融資”能力的一個證明。那個時候,林奇最大的夢想,就是有吃不完的泡麵,還有打不完的遊戲幣。
少年林奇讀初中的時候,林奇的物理學得特別好。父親做煤礦的生意,家裡經常會有煤礦的儲量圖,沒事的時候,林奇就會特別好奇,拿來反覆研究。有一個暑假,父親對林奇說,你到礦場去看看吧。就這樣,林奇第一次下到礦井,戴著安全帽,沒走到50米,他就被眼前的黑暗和陰冷嚇到,撒腿就往外跑。來來回回,足足搞了十次,林奇才克服掉恐懼,真正下到礦井裡。那一次回來之後,林奇就有了新的發現:原來自己家裡還有礦啊。1999年,18歲的林奇考上南京郵電大學管理工程系。在大學期間,林奇也沒好好學習,直到大三,才知道圖書館在哪裡。他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打遊戲上,當時比較經典的十幾款遊戲,都被林奇玩遍了。林奇覺得自己已經玩到出神入化的水平了,可以代表國家出征了。有一天,林奇突發奇想,帶著舍友,在網上和韓國的高手約戰。但沒打幾個回合,就被韓國高手打個落花流水,沒比中國足球強多少。除了打遊戲,林奇最愛的運動,就是踢足球。那個時候,只要有場地,只要有兄弟,就會有林奇,無論颳風下雨。就這樣,林奇度過了一個墮落、平淡無奇的大學生活。
林奇大學畢業照這些不堪的往事,林奇的父母一無所知。他們一直認為,林奇是非常乖巧聽話的孩子。林奇也一直在父母面前扮演著這樣的角色,而內心裡卻又是一個狂野,而又有點叛逆孩子。
2004年,林奇從南京郵電大學畢業,謀了一個浙江電信的鐵飯碗,當一名軟體開發工程師。這份工作,與林奇的天性完全不符,不滿足於每個月拿那麼點固定開支,林奇想到了創業。2005年,林奇辭去了工作,跑到上海,成立了上海天軟軟體技術有限公司。他們鼓搗出了一個物業管理軟體,企圖賣給那些大大小小的物業公司。銷售是一個大難題,林奇那個時候自己跑銷售,為了見到負責人,要像打遊戲過關一樣,要搞定保安、前臺。有一次,他為了討好一個保安,就和人家尬聊。他問保安抽菸嗎?保安說不抽;他又問保安打遊戲嗎?保安說不打。實在無話可聊,他又對保安說:那你上班,天天在這有什麼愛好?保安說:這裡有幾個美女,每天就看看她們,要是她們能對我笑一下,我就更滿足了。後來,林奇就守在門口,看到有美女進去,保安看得眼睛發直時,他就悄悄溜進去。這個生意並不好做,要賺一群窮得叮噹響的人錢,註定是賺不到錢。創業沒半年時間,工資都發不出來了。發工資的第二天,林奇回到辦公室,發現公司除了桌椅,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公司財務捲款跑路,林奇的第一次創業,就宣告失敗,虧損了五六十萬元。
早期創業的林奇沒多久,林奇又開始了第二次創業,仍然是軟體公司,主營電腦相關的業務。他帶著團隊,談了一個風投,有500萬美金願意投進來。但沒多久,這個風投跳票了,說好的投資款黃了。整個創業團隊的心氣從巔峰跌到了谷底,很多人出走。就這樣,還是不到半年時間,林奇草草的結束了第二次創業,又虧了五六十萬。兩次創業,兩次失敗,林奇想變換一下賽道。與其自己創辦一家公司,不如投資別人的公司,每個月看看財務報表,結算一下分紅也挺好。2007年,林奇成了悠易互通(北京)廣告有限公司的合夥人,搖身一變,成了一名投資人。但搞了兩年,林奇又覺得這樣的生意太沒有挑戰,按捺不住自己的內心,他還是得再博一把。有人說,林奇有著溫州商人鍥而不捨的創業精神;我倒想說,林奇有著一個溫州富爸爸。
2009年6月,林奇開始了第三次創業,成立了遊族網路。這一次,他將自己的興趣與事業結合在一起,要搞一家遊戲公司。那個時候,林奇充滿著激情,帶著七八個人的團隊,時常泡在咖啡館裡,一起商討設計新的情節和玩法。常常一待就一個下午,連上廁所、吃飯都忘記。
創辦遊族資訊的林奇僅僅3個月的時間,林奇的第一款自研遊戲《三十六計》上線,這是一款戰爭策略類的網頁遊戲。《三十六計》一經上線,就大獲全勝,第二年還拿了個金翎獎十佳遊戲大獎。2010年,林奇適時將《三十六計》推向海外,輸出到港澳臺,以及新加坡、馬來西亞和菲律賓等地。同年9月,林奇又推出了第二款自研頁遊《十年一劍》,這款產品同樣大獲成功,馬上被複制到韓國等海外市場。從2009年到2011年,剛起步這三年,遊族網路還算非常高產,每年都會推出2-3款遊戲。那段時間,是林奇最恐懼的一段時間,這種恐懼,和他第一次下礦井的感覺是一樣的。有了前面幾次失敗的經歷,他每週都會去算賬,看看剩下的資金還能發幾個月的工資。他不斷地去推演收入和支出,直到他覺得錢多到不用愁發工資了,他就可以安然睡個好覺了。2012年之後,遊族網路的盈利能力非常之好,他的恐懼感才開始消失。2013年,遊族網路前8個月的營業額就高達4億元,淨利潤達到了1.63億元。林奇覺得公司發展到了一個階段,就應該去上市,不上市那就是浪費。但當時IPO遲遲未開閘,招股說明書都寫好了,證券公司投行部的工作人員,拉著林奇過了好幾遍,但就是沒法上市。有一次,林奇又被拉去過招股說明書,他不耐煩地說:老是過這些有什麼用?有什麼辦法可以上得去?直接上市被堵死了,但借殼上市是行得通的。2013年10月23日,梅花傘業釋出公告,以發行股份的方式,收購遊族網路100%的股份。當時,對遊族網路的估值為38.67億元,相比於其1.14億的淨資產,有32倍的溢價。隨後,梅花傘業更名為遊族網路,林奇佔股33.31%,成為了上市公司的控制人。一夜之間,林奇身家百億,成為了當時A股最年輕的董事長。
3個月之後,林奇就宣佈要投資12億元,拍6部《三體》的電影,每部投資2億元。但是,《三體》的影視改編權,早在2009年,就被劉慈欣,以10萬元的低價,賣給了導演張番番。林奇開始與張番番合作,張番番的合作條件,必須是他來做導演。但張番番的導演能力實在一般,搭了一個草臺班子,折騰了一年,遊族影視得到了一個特效殘缺的粗版電影。2015年11月,這部電影曾經給參觀的領導看過,但平淡的像個PPT,把故事介紹了一下。2016年,原定《三體》的上映時期已經到了,但電影卻難產。隨著《三體》拿到雨果的最佳長篇故事獎,其商業價值開始一飛沖天。拿著版權的張番番,卻成了《三體》電影落地的最大阻礙。忍無可忍的林奇,終於在2018年1月,怒砸1億元,將《三體》的版權,從張番番手中完全買了過來。從10萬到1億,1000倍的溢價,張番番不一定是一個成功的導演,但一定是一個成功的商人。與此同時,一個叫許垚的海歸精英律師,受林奇之命,於2018年12月成立了三體宇宙公司,專門對《三體》這個IP進行開發。
許垚許垚和林奇同年,都是1981年出生的,相比林奇的草莽,許垚更像一個職場精英。許垚2003年畢業於西南政法大學法律系,隨後到於法國保羅塞尚大學保險法學院和美國密西根大學(安娜堡)法學院留學,2008年在美國杜威路博律師事務所香港辦公室任職律師。2010年,許垚入職復星集團,一度做到了法務部總經理。2017年5月,許垚加入到遊族網路任職,成為了林奇拿下《三體》版權的核心助力。許垚上馬之後,確定了《三體》的IP發展之路:三部電影、一部六季英文劇集、三季以上的動畫等等,一些已經開發的產品和授權,已經給遊族收回了2億元。但是,《三體》的電影依然沒有太大進展。2019年,遊族網路也經歷比較大的波動,一些前期一起創業的人,前前後後走了幾個。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讓一向自信的林奇,開始自我懷疑、自我否定。高管出走,再加上業績利潤不太好,林奇經常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子?我做人是不是真的很差?而《三體》的未來發展走向,依然不明朗,無論是電影和電視劇,很多人都說沒法拍。這讓林奇倍感壓力,讓他覺得成了冤大頭,更讓他害怕的是:《三體》會不會毀在他手上?
2020年,可能是對《三體》開發的進展不滿意,林奇對三體宇宙公司的組織結構做了調整。在2020年11月10日的一篇採訪,《三體後傳:中國最偉大科幻IP十年的商業流浪》中,對三體宇宙的主要高管許垚則隻字未提,證明此時的許垚已經失勢。時隔一個多月之後,林奇被投毒入院,警方通報林奇的同事,39歲的許某有重大作案嫌疑,許垚也極有可能就是此案中許某。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悲劇。兩個39歲的成功男人,曾經因為同一個夢想——開發《三體》IP而走到一起,最終雙方卻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了各自的前程。《三體》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它有時候像一道幸運之光,成就了劉慈欣和張番番;有時候他又像一個魔咒,讓林奇和許垚自此沉淪。林奇之所以被《三體》套牢,既有命運的偶然,也有其自身的必然。他那麼年輕,就那麼成功,獲得了那麼多財富;不再去折騰點事情,剩下的生命如何才能更有意義呢?只不過,這次折騰的代價,實在太大!2020年12月25日,遊族網路董事長林奇救治無效逝世,永遠離開了人世,再也看不到《三體》。在11月10日的那篇採訪當中,林奇被問到:“這幾年裡,你心中一直關於自己的疑問是什麼?”林奇回答:“就是到底應該幹什麼的問題,90 歲的時候,如何跟這個世界說再見。”“傳說臨死的時候腦子是會很清楚的,在那個無比清醒的時刻,你怎麼跟世界說再見。”“很怕死的時候,腦子最清楚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這麼傻的一個傻 X。”願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