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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23號,大年三十,正當人們準備守歲,歡度新年的時候,卻因為新冠疫情,武漢封城。然後,在不到一週時間裡,全國多地封社群,封村。

大年初二一大早弟弟打來電話:姐你今天別來了,咱村封村了,禁止出入。用大土墩子封鎖了。好吧,那就等元宵節以後上班了再去。嘴裡這樣說著,也沒怎麼當回事。心底認為,封個半月二十天的也就過去了。等正月十六一上班,估計就沒事了。那時候再去走孃家也不晚。

誰知還是晚了:大年初七上午,奶奶早飯後出門走走,結果就跌倒在院子裡,等120來了,人已經不行了。

晴空霹靂!

實話說,我之所以能順利讀完大學,奶奶功不可沒。在凡事男孩子為先的農村,家裡僅有的錢也供著男孩子讀書,女孩子嘛,讀書有什麼用?讀得再好還不是去了別人的家裡?在這種思想支配下,與我同年出生的我們村的那十幾個女孩子,絕大多數小學沒讀完就回家做活兒了。小學畢業時我們三個女生,初中畢業時我們兩個女生。高中畢業,我自己走上考場。然而,第一年高考失利。爸爸做我的工作“閨女啊,你看你爺爺奶奶年紀也大了,你媽身體還不好,他兄弟兩個都小,要不你別上了,下來幫幫我”爸爸誠懇的語氣說的我無言以對。但讓我就這樣放棄高考,回村務農,心裡也是一百個不願意。僅僅幾分之差!

我哭倒在自己的小屋裡。

是奶奶心疼我,召開家庭會議,她力排眾議,堅持讓我讀書。“女孩子怎麼了?女孩子有本事的有的是。說不定將來找婆家,人家就圖她一肚子學問呢。”

“孩子都讀到這地方了,就好比爬梯子上房,最後一步了。上去就上去了,下來就白費勁了”

“什麼閨女小子,閨女怎麼了?哪塊雲彩有雨還不知道呢”

……

那次家庭會議的最後決定,是讓我回去復讀。

我上班後第一個月的工資,是交給奶奶的。隨後的二十多年,我也一直是奶奶嘴裡的驕傲。奶奶家的彩電,是我們村子裡的第三臺彩電,花了我整整兩個月的工資。我買了大觀園旁邊的狗不理包子,遞到奶奶手裡的時候,包子還熱乎;就連每次回家留的零花錢,給奶奶的也是多於或者等於媽媽……

每次回家,也是去奶奶院子裡。在我心裡,奶奶只是沒有生我。無論是我們姐弟讀書回家吃飯,還是上學時帶衣服帶錢,都是奶奶照應我們,爸爸媽媽地裡幹活兒,顧不上我們。

就是這樣的奶奶,生命裡最不可缺少的人,忽然就這樣走了。毫無徵兆,猝不及防!

我一下子懵了。

那幾個月,無數次夜裡夢到奶奶,夢到奶奶在醫院看病,夢到奶奶好了,夢到奶奶笑嘻嘻和我們說話,然後在夢裡疑惑:奶奶這不好好地嗎,你們騙我!委屈地哭醒。醒了知道奶奶真走了,忍不住再哭,哭夠了,昏沉沉睡去,又夢到奶奶。再醒來,天還沒亮……

那段日子,什麼都不想做。飯不想吃,只想睡覺。夜晚經常哭醒,白天什麼也提不起興趣。書讀不進去,文章也寫不出,畫也不畫,字也不練。唯一的消磨時光就是窩在沙發裡追劇,一集一集,一部一部。以前覺得這些電視劇,我也能寫得出來。看這些東西純粹是浪費時間。那段時間,真體會到了肥皂劇也有好處,它能讓日子流逝。而時間,是治療傷痛的唯一良藥。那段日子不上班,全國人民都在家裡。愛人孩子寬慰我,照顧我吃飯,幫我調整情緒,同學同事很多給我打電話,安慰我,勸解我,我心裡充滿了溫暖和感激。其實,對於已過不惑,上班二十多年,熱愛讀書的人,什麼道理不懂呢,輪到自己,就是在悲痛裡掙扎不出來。才明白: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痛徹心扉這感覺,男女一樣。

好不容易開學了,還要全副武裝。我們提前幾天到單位,進行防護培訓。進門前戴口罩,測體溫,在後勤領取了消毒液,口罩,肥皂等物,機械地按部就班。巨大的悲傷壓過了復工的喜悅。

我告訴自己要走出來,我知道如果奶奶在天有靈,也一定不希望我整天悲慼。我努力裝作振奮的樣子,也許,裝著裝著,就真的一切都正常了。

半年了,我在這巨大的悲傷裡苦苦掙扎,不能自拔。但我心裡有時候也清醒,也想走出來,生老病死,自然規律,我不能總是沉在悲痛裡,還有爺爺,父母,需要我照顧,需要我幫著減輕悲痛。還有愛人和孩子,關心著我,擔心著我。

從頭學起。先發文章。我也只會做這個。小麗告訴我要配圖。圖文並茂,效果才好。

一點一點,我把文字搬過來,一點一點,忙起來,慢慢地,日子恢復了正常。

誰知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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