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一年半之前發生的車禍，柯玉英老人泣不成聲。當年2歲多的的孫子舒興（下文簡稱興興）乖巧可愛，誰知在一瞬間就失去了右腿，現在左腿因關節畸形攣縮又接受了伊式架固定手術，但術後併發症發生率高，行走功能能否恢復還要再等結果。

興興的父母都是智殘人士，兩人的結合是為了延續香火，更是為了老有所養，正常而健康的小興興承載著這個家的未來和希望。

“消毒要仔細，擦藥要均勻，支架鬆緊要合適……”柯玉英小心翼翼，腦海裡重複著醫生的話。雖然年過七旬，動作卻很嫻熟。

2020年9月，興興在湖北六七二中西醫結合骨科醫院接受了左膝關節鬆解術、左跟腱延長術及左膝左踝外固定矯形術，但手術花費巨大，住院12天后實在沒錢了，柯玉英和老伴只能帶著孫子回到老家康復。

興興的後期護理十分重要，若引起感染可能會丟掉性命。為了照顧好孫子，出院之前老人跟著護士學習護理，興興每次去武漢複查，醫生都要感嘆，這位農村老人的護理非常細緻專業。

興興一家住在湖北省陽新縣富池鎮五莊村，一家人靠種地為生。興興爸爸是個老實人，但因為家裡條件不好一直沒有娶妻。農閒外出打零工時，年輕的他透過網路認識了一個女孩，兩人聊得十分投緣，誰知半年後發現對方是騙子。

“錢早就被騙光了，我兒子憋屈難受，一下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患了間歇性精神失常。”柯玉英老人說。

2015年，舒興爸爸病情緩解，經人介紹與一位殘疾姑娘結婚成親。2016年舒興出生，可喜的是舒興出生後正常，老兩口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而隨著舒興健康長大，兩個老人更是看到了光明，可他們沒想到一場飛來橫禍粉碎了這一切。

2019年7月20日對於柯玉英和老伴舒宗輝來說是一個終身難忘而又不願意回憶的日子。兩個老人像往常一樣趕涼快一大早就下地幹活，9點多舒宗輝的老人機鈴聲大震，“快回來，你家興興出事了”村鄰在電話裡急切地大聲喊道。

兩個老人顧不得收拾東西就往家趕，眼前的一幕讓他們不敢直視，一堆人圍在自家門前，小興興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下半身血肉模糊。

興興被緊急送往當地縣人民醫院進行搶救，可因為病情嚴重不得不轉往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協和醫院急診。到達醫院時興興情況十分危險，心率高達每分鐘190次，血壓已經測不出，當即被送到手術室，隨後轉進ICU。

“我和老伴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病危通知書，嚇得腿一直抖。”柯玉英老人說。那薄薄的一張紙彷彿千斤磐石沉沉地壓在兩個老人的心頭，而為了保住孫兒的性命，老兩口不得不簽下“同意截肢”。10天后，興興脫離危險，轉入普通病房。

高昂的醫療費很快掏空這個平凡的農村家庭，而肇事的是一輛“黑車”，沒有買保險，一旦涉及交通事故醫保不能報銷，所有治療費用只能自理。肇事司機是貸款買的二手車，事發後借了5萬多元錢送到醫院，此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十天就花了16萬，親戚朋友湊了十多萬，可是後面的治療咋辦啊？沒法子，我們去找了民間借款，醫院裡的好心人也幫助我們籌款，這才能繼續治病。”柯玉英老人說。

清洗滲進肌肉的沙石、清理創面的腐肉、固定折斷的骨頭……每一項治療都讓興興哭得撕心裂肺，同房的病友雖忍不住同情落淚但也被吵得無法休息，兩位善良的老人愧疚不已。

醫院知道一家人的特殊情況後，破例安排祖孫三人住進了單間病房，老兩口感動不已。

誰知興興雙腿的肌肉和面板脫離，後續治療需要大量植皮。老兩口為了省錢買“人工皮”救孫子，喝了一個月白米粥。照顧興興的是兩位漂亮的護士，她們知道這一情況後，決定為孩子捐皮。

在武漢治療三個月後，老兩口實在沒有錢了，和醫生商量後，祖孫三人轉院回了老家，住進陽新縣中醫院。

興興的左腿雖然沒有截掉，但膝關節屈曲畸形，跟腱攣縮，後續功能恢復難度也高。2個月後，醫院請武漢方面的教授來陽新縣中醫院進行了兩次疤痕鬆解手術。

孩子小，骨頭生長快，後期康復過程中要防止疤痕增生，所以興興在成年之前每兩年就要進行一次雙腿植皮手術。看著同齡的小朋友都去上幼兒園了，興興也很著急，但只能在家跟奶奶學數數。

2020年9月，興興又一次住進湖北六七二中西醫結合骨科醫院，接受了左膝關節鬆解術、跟腱延長術和外固定矯形術。術後興興的左腿被金屬鎖定接骨板系統固定，這種叫做伊式架的金屬器械固定牢固，但8根鋼針穿骨而過，小興興將會長達八九個月被“鎖”在床上，康復難度極大。

住院12天，借來的錢花光了，祖孫三人只能再次回老家。為了做好護理防止感染，柯玉英出院前硬是逼著自己跟著護士學會了整個操作。

孫子遭遇車禍後，柯玉英不敢生病，之前吃的藥也捨不得再吃。興興用來吊住下肢的鋼支架換一個要3000多元，隨著固定器械的調整，後期支架更換會愈加頻繁。一天木匠沒有學過的老兩口花了幾天時間竟做出了一個實用的木支架。

“無奈之舉，節約一分是一分。”老人說。柯玉英老人還把舊衣服改成了適合興興穿的褲子，既保證興興被截的右腿不冷，又造了一個可開合的口子，方便給左腿調節器械。只要孫子舒服，老人便覺得自己沒有白忙活。

興興的治療前後已經花去了近60萬元，但這只是“冰山一角”。如今興興每半個月就要去武漢複查一次，租車費加上住院複查至少需要3000元。而今後每兩年一次的植皮手術以及後續康復更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雖然興興辦理了低保，但這和高昂的治療費相比只是杯水車薪。負債累累的兩個老人想賣掉房子，可農村房子破舊沒有人想要。

70歲的舒宗輝拼了老命在村子周邊打零工，柯玉英則抽空砍柴種菜，一家人省吃儉用，想攢下錢保證興興的後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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