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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2021年大年初六傍晚時分,在周營鎮醫院西大約四百多米的金匯路上,一輛小汽車如脫韁野馬似的由西向東快速駛來,而此時正適逢周營“初七古會”的前一天,公路上攤點、行人、車輛較之往日密集了許多。於是,這輛已經瘋狂了的小汽車先是不管不顧地撞翻了迎面而來的小汽車,接著這輛被撞的小汽車又翻滾著砸向人群和其它車輛……正當周圍人群驚魂未定時,從肇事車上爬下來了一個懷抱嬰兒的光腳男子,一下車,他就向醫院狂奔而去……此次事故:兩輛小汽車報廢、一人重傷(被撞車輛的副駕駛座上的一位女士,因顱內出血,至今還在ICU病房救治,鉅額醫療費更是讓這家人雪上加霜)、數人輕傷、數輛不同車輛受損……更別人遺憾的是,那個被異物卡住咽喉的嬰兒未能搶救回來,肇事男子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這讓我不由想起俺娘曾給講起的一段往事:在我大約九個月大的一天清晨,俺大把認為可以給我增加營養的一塊水果喜糖塞進我的小嘴裡。他的本意肯定是想讓美味的糖塊在我嘴裡慢慢溶化吸收,沒料到自小就貪嘴好吃的我,“咕嘟”一下就嚥進喉嚨,可我只被母乳滋潤過的細細食道,豈容堅硬、碩大的糖塊透過,頓時設卡禁行……

俺娘突然發現我臉色青紫、雙眼圓睜翻白、四肢亂抽……知道大事不好,趕緊喊來俺大抱起我,向中醫世家、大隊藥鋪赤腳醫生韓廣佩家一路狂奔……危急關頭,俺娘表現出了超常的冷靜,準確地判斷出韓廣佩即不在藥鋪也不在去藥鋪的路上,而此時應該在家……

二百多米的沙土路,在五十米時俺大跑掉了一隻鞋,深一腳淺一腳又跑了二十米後,另一隻鞋也甩掉了。俺娘也好不到哪去,一改當教師多年養成的淑雅風範,任齊耳的短髮隨意披散,同樣也是赤腳緊隨其後……

正如俺娘所料,身體高大粗壯、滿臉花白絡腮鬍子的韓廣佩正蹲在碎板石搭成的圓形花池邊,用牙刷正從嘴裡往外搗弄雪白泡沫……他看此情形,趕緊叼著牙刷、含著滿嘴泡沫讓驚恐至極的俺大,將我頭下腳上倒過來。然後,他用雙手貼緊我的下腹部自上而下猛一推,那顆足以致命的水果糖隨即攜帶著粘稠的鮮血噴射而出——

在我哇哇大哭聲中,俺大俺娘虛脫地坐在雜有雞屎、羊糞蛋的地上……過了好大一會,俺大才哆嗦著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盒一毛五分錢的普滕牌香菸,自己抽了一根,將剩下的大半盒全塞向韓廣佩的上衣口袋。繼續刷牙的韓廣佩噴吐著白沫、強力向外推,俺大隻好作罷。這時的俺大除掏心掏肺地感激外,其實還想說點別的,可尷尬地又坐了一會後,還是沒說出口——

當年俺大任大隊長、民兵連長時,韓廣佩的家庭成分是地主……因鬥爭需要,曾親自帶人多次在韓廣佩家蹲守挖掘,意圖找出私藏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可這個地主卻出乎所有社員的意料,家裡除了一個插滿閃閃發光的鍍鉻手術刀、止血鉗、月牙形鋼針和鑷子的黑色人造革長方形扁包外,只有一條養在圓口大肚玻璃瓶內、一米多長、鱗光閃爍的紫紅色花斑長蟲及兩盆紫砂盆栽如兩團綠霧縹緲的雲松……

多年以後,俺大有一次飯後閒聊:其實,他並非一貧如洗,他的一塊瑞士浪琴牌手錶就埋在其中一個花盆裡……說完,長嘆一聲,說多虧是埋在花盆裡,不然這麼好的東西就糟蹋了!

後言:精於醫道他卻非常喜歡喝周營供銷社飯店的負責人楊延金親自煮的、外加兩副羊腦的秘製羊肉湯……我想這應該是他在不到六十歲時,就因血脂太高而中風偏癱失語的主要原因。此後,只能由自棗莊師專畢業的二兒韓建龍開方、他點頭再抓藥了……一九九四年深秋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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