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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時間,我非常向往“極簡生活”。就像梭羅一樣,隱居瓦爾登湖,一間木屋、一片湖水、一地月光,即可成為生活的全部。正好我有一個月的假期,於是背上電腦回到老家,想過一過曾經的“極簡生活”。

我給自己安排了簡單的任務:讀書,寫作。除此之外,閒看庭前花開花謝,漫隨天外雲捲雲舒。老家的小院裡,有母親打理的一個小菜園,生長著各種應時蔬菜。我有計劃地安排一日三餐:能夠在小菜園裡就地取材的,絕不花錢買;食物以純天然綠色蔬菜為主,享受返樸歸真的味道,不正是人生有味是清歡。

除此之外,我把自己的電腦桌收拾得乾乾淨淨。一桌、一椅、一筆、一本、一電腦、一手機而已,讓人想到“六一先生”歐陽修。還記得美國作家斯蒂芬·金有個“小桌子理論”,算是極簡生活的典範。他寫作的時候,一張簡單的小桌子就能文思泉湧,換了胡桃木材質的大桌子反而思路枯竭。我的桌子也要簡單樸素,千萬不能有華麗的裝飾,否則寫作的時候容易分神。以前我的電腦桌上經常用清水養著一枝鮮花,筆筒也是我精挑細選的,造型美觀、富有觀賞性。摒棄小資色彩的裝飾,只需一個“斷舍離”,原來捨棄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在城裡生活的時候,我每天早晨要化個淡妝,以好氣色面對新的一天。回到鄉下,見不到幾個人,不如讓自己回到最樸素的狀態。我不再化妝,有時連護膚品也不用,素面朝天,為的是讓臉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呼吸到新鮮空氣。

母親見我如此這般,抱怨說:“這也不讓買,那也不讓買,回家來難道是要過和尚的日子嗎?”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弘一法師後半生皈依佛門,過的不就是極簡生活嗎?一碗清粥,一杯清水,足夠了。太多的物質換來的是奢靡生活,心靈的必需品無需購買。那段時間,“奢糜”這個詞兒是我豎起的靶子,動不動就要打擊一番。母親說給我過生日想準備一桌飯菜,我說太奢糜了。父親說給我換個新椅子,我說太奢糜了。極簡生活,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物質簡單,心靈豐盈——我幾乎懷疑自己有古人的境界了。

開始的幾天,我在小菜園摘菜,頗有些“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閒適。可是,粗茶淡飯吃了幾天,我漸漸覺得味道寡淡,難以下嚥。我在電腦前寫作,時間長了感覺木椅太不舒服。尤其是有一天,我在母親屋裡的穿衣鏡前經過,忽然發現鏡子中的自己。我驚呆了,這是我嗎?臉色蒼白,頭髮乾枯,眼神黯淡,灰頭土臉,像失了水的植物。我仔細端詳自己的狀態,心中懊惱極了。再翻檢一下這段時間的收穫,書沒看幾本,字沒寫幾個。我太形式主義了,其實心根本就沒安定下來。我的極簡生活,其實是“偽極簡生活”。

我丟盔棄甲,匆匆逃回城裡,又過回原來的生活。看來極簡生活,真的不是誰都可以享受的。境界不夠,恐怕只是形式上的極簡,未必能做到心靈的豐盈。我安慰自己,極簡與精緻並不是矛盾對立的,適當追求精緻生活並不妨礙對極簡生活的嚮往。於是,我換上新的窗簾和檯布,又買了一束鮮花擺在電腦前,還用心化了個淡妝。

我發現,好像精緻才是對生活的善待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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