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呂允山
這幾天,濟南連續都是高溫紅色預警,局部地區高達40多度,炙的人們非必要不敢出門。在這種高溫酷暑的日子裡,麻汁面因其爽滑可口有營養,成為濟南市民炎炎夏日飲食的首選。濟南有句俗語:“冬至餃子夏至面”,這“面”就是麻汁面,濟南人也叫涼麵。
中午下班捎回了麵條、黃瓜、鹹菜,回家十多分鐘就做了兩碗麻汁面,老兩口一人一碗,清涼爽滑,痛快熨帖。飯後收拾碗筷,又想起了四十年前甚至更早之前,一家人坐在院子裡的石榴樹下,吸溜吸溜地喝涼麵的情景。
四十多年前,居民糧食都是定量、定品種供應,細糧也就是30%。即便如此,夏天家家戶戶也是少不了要吃麻汁面,而且吃起來是很講究的。
首先是麵條要講究一個勁道,有句俗語叫“軟麵包子硬麵條”。我們家都是母親擀麵條,那面必須要揣勻、餳好、用擀麵杖壓硬,擀出來才好吃。後來母親上班了,當時街道上有了軋麵條的生產組,也有個別私人家裡有老式壓面機,偷著加工鮮麵條(害怕被當成“資本主義尾巴”給割了去),供居民拿麵粉去換。更多的時候是人們自己端著面盆去排隊軋麵條,每斤加工費二分錢。
那軋面機有著一個大大的鑄鐵圓輪子和長長的面槽,面槽底座上清晰的鑄著“天津機器局製造”,今天看來絕對是老古董。排到你後,師傅得先把你帶來的麵粉倒在盆裡拌成半乾的“簌子”,然後放入機器,在早電動機比較罕見,你要幫著師傅去搖那大轉輪,讓壓面機轉動起來,帶動軋輥和剪切輥來軋面切面。爭強好勝的小夥伴們都會把機器搖的飛快,眼看著碎碎的面箔子,變魔術般的一會兒成了厚厚的麵餅,厚餅又被軋薄,如此反覆再三,直至吐出一根根的銀絲。
師傅還會根據你的需要,切得或寬或細,然後七八十公分一段將麵條揪斷,擺到你的盆裡,動作熟練麻利。那時濟南街頭經常可見大人孩子端著面盆挨號軋麵條的隊伍。老濟南的麻汁面的菜碼兒也講究:碧綠鮮嫩的黃瓜絲,橙紅的胡蘿蔔鹹菜末,黃的是蛋餅絲,黑的是香椿芽,襯在雪白的麵條裡,那色彩五彩斑斕,看著就誘人。濟南的涼麵澆頭也講究,純正的洛口醋里加上鹽和醬油,粘粘的蒜泥汁中點幾滴香油,還得研一碗麻汁湯。
這研麻汁湯可是個細心活,得用涼開水一點點的邊加水邊研,稍一心急加多了水,就會研成疙瘩湯,再也很難研開。原材料都備齊了,就下鍋煮麵,面煮好後,泡到剛打上來的冰涼的井水裡拔著。每到這時老父親都會拿出當年他賣涼麵時的“範兒”,幾個大碗一字排開,用手撈麵,一把一碗,然後一樣樣的添上各種菜碼兒,加入蒜汁香醋和麻汁湯,最後再淋上一筷子麻汁,大聲喊著,“孩子們端去吃去吧!”弟兄幾個聽到衝鋒號一般,一人端一碗,往院子裡的老石榴樹底下一蹲,吸溜吸溜的吃的那個香啊。
那時節,趕上三、四十度的高溫,酷暑難耐,大汗淋漓的回到家裡,撽一盆涼水衝個澡,吃上一碗清涼爽滑的麻汁面,那感覺真叫一個美!
作者簡介:呂允山,濟南知名作家,近些年專注濟南老街巷和泉水的宣傳推廣與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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