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 3 月,塔利班臨時政府發言人穆賈希德的一句 “新政府高層可能沒有女性”,再次將阿富汗性別議題推向國際輿論場。儘管塔利班曾在 2021 年掌權時承諾 “保障女性權益”,但三年間,從禁止女性上大學、限制公共場合露面,到如今高層職位的 “全面排斥”,阿富汗女性的生存空間正被一步步壓縮。這一決策背後,究竟隱藏著哪些複雜的政治與社會邏輯?
一、從 “象徵性存在” 到 “系統性排除”:塔利班的性別政策演變
2021 年塔利班重新掌權初期,其臨時政府中曾出現 3 名女性副部長,分別負責婦女事務、高等教育和公共衛生領域。儘管職位多為象徵性角色,但國際社會仍將其視為 “溫和改革” 的訊號。然而,2022 年起,塔利班以 “安全威脅” 為由,逐步收緊女性權益:
- 教育領域:禁止女性進入大學,僅允許部分省份開設女子高中,但需佩戴全覆蓋式面紗;
- 公共場合:要求女性出行必須有男性親屬陪同,禁止在公園、體育場等場所單獨出現;
- 就業限制:聯合國資料顯示,2025 年阿富汗女性就業率已從 2021 年的 15% 降至 5%,僅存的就業崗位集中在醫療和基礎教育領域。
此次高層職位的 “無女性化”,並非突發決策,而是塔利班內部保守派勢力主導下的必然結果。據阿富汗分析家網路(AAN)透露,塔利班核心領導層 “最高委員會” 的 60 名成員中,僅有 1 名女性宗教學者擔任顧問,且無實際決策權。
二、權力結構的 “部落化” 與 “宗教化”:女性參政的雙重障礙
塔利班高層的性別排斥,本質上是其權力邏輯的外在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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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傳統的延續 阿富汗普什圖部落社會中,女性長期被視為 “家庭榮譽的守護者”,公共事務參與被視為 “違背傳統”。塔利班核心成員多來自南部普什圖部落,其內部權力分配以血緣和部族關係為紐帶。2024 年喀布林大學的一項研究顯示,塔利班現任省長中,85% 來自塔利班創始人奧馬爾的部落或盟友部落,這種 “部落裙帶關係” 天然排斥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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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解釋權的壟斷 塔利班以 “嚴格執行伊斯蘭教法” 為合法性基礎,其對《古蘭經為合法性基礎,其對《古蘭經》的詮釋強調 “男女分工論”—— 男性負責公共事務,女性負責家庭。2023 年塔利班頒佈的《家庭法》規定,女性需 “服從丈夫或男性監護人的決定”,進一步從法律層面固化了性別角色。
案例:2024 年,前婦女事務部長薩米婭・拉赫馬尼因公開呼籲女性教育權,被塔利班宗教法庭以 “傳播西方價值觀” 罪名逮捕,其職位由男性神職人員接任。這一事件標誌著塔利班從 “表面妥協” 轉向 “徹底保守”。
三、國際社會的 “制裁困境” 與 “現實妥協”
塔利班的性別政策引發國際社會譴責,但制裁與外交施壓效果有限:
- 美國:2022 年凍結阿富汗央行 70 億美元資產,要求塔利班保障人權,但 2024 年為換取反恐合作,默許塔利班在部分省份恢復伊斯蘭教法;
- 歐盟:2023 年暫停對阿援助,但 2025 年因中亞難民危機,重啟對阿富汗北部的人道主義援助;
- 周邊國家:巴基斯坦、伊朗等國更關注邊境安全與地緣政治,對塔利班的性別政策保持緘默。
資料: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指出,若阿富汗女性勞動參與率提高至 50%,其 GDP 有望增長 35%。但在當前國際博弈下,經濟利益與價值觀外交的矛盾,使得外部干預難以觸及塔利班權力核心。
四、阿富汗女性:從 “街頭抗爭” 到 “地下突圍”
儘管面臨高壓,阿富汗女性的抗爭從未停止:
- 教育領域:喀布林、赫拉特等地出現地下女子學校,教師透過加密通訊軟體組織課程;
- 文化領域:年輕女性透過 TikTok、Telegram 分享詩歌、藝術作品,用 “數字面紗” 突破資訊封鎖;
- 國際訴訟:2024 年,阿富汗女性人權組織向海牙國際法院提起訴訟,指控塔利班系統性侵犯女性權利。
人物故事:25 歲的醫學生法麗達在喀布林經營一家地下診所,她透過社交媒體募集資金,為孕婦提供免費醫療服務。“我們不能等待塔利班改變,只能自己創造生存空間。” 法麗達的話,折射出阿富汗女性的堅韌與無奈。
性別平等為何成為阿富汗的 “奢侈品”?
塔利班高層無女性的決策,暴露了阿富汗社會轉型的深層困境 —— 當國家重建被部落權力、宗教極端主義和地緣政治博弈主導時,性別平等往往成為最先被犧牲的 “奢侈品”。國際社會若想打破僵局,需擺脫 “非黑即白” 的外交思維:一方面,堅持人權底線;另一方面,推動塔利班內部溫和派與女性代表的對話。畢竟,沒有一半人口的參與,阿富汗的和平與發展永遠只是空中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