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麥斯不僅給跨性別群體帶來了關注,也給女足運動帶來了關注。
拿到職業足球俱樂部的Offer是萬千阿根廷男孩的夢想。
“現在,這也是女孩們的夢想...... ”23歲的瑪拉·戈麥斯(Mara Gomez)在本月初接受採訪時說。如今,她是阿根廷歷史上第一名跨性別職業女足運動員。
2月,戈麥斯就與阿根廷職業甲級聯賽球隊聖卡洛斯別墅俱樂部(Villa San Carlos)簽下合同。不過直到最近,她才終於有了首秀的機會。
更早之前,她已在在業餘聯賽中摸爬滾打多年。
“跨性別運動員不是威脅”戈麥斯出生的時候,家裡已有四個姐姐,她是唯一的男孩。小時候,和夥伴們玩遊戲的時候,她常常扮演媽媽、妹妹或女朋友的角色。在成長的過程中,她意識到,這些她扮演的角色,更接近真實的那個自己。
在經歷了充滿困惑和悲傷的青春期後,戈麥斯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做一個女性——哪怕明知跨性別人士會遭遇各種歧視。
“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會成為一名職業球員,它看起來更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她說。“我只是喜歡踢球,我在其中能找到樂趣。”在這次簽約前,她已在業餘和半職業聯賽中創造了多項紀錄。
戈麥斯 圖:網路
戈麥斯的職業足球之旅,是與阿根廷足協領導多次會面後才正式開啟的。
在簽約後的幾個月裡,戈麥斯只能隨隊訓練,她一直在與阿根廷足協談判,希望對方承認自己的職業女足運動員身份。她表示,為了證明跨性別身份不會對比賽的公正性造成影響,她提供了自己的血液樣本。
12月初,阿根廷足協終於宣佈,允許戈麥斯作為該國職業女足聯賽中第一位名跨性別球員參加比賽。“經過漫長的等待,馬拉·戈麥斯終於能夠身著我們的隊服。”聖卡洛斯別墅俱樂部在一份宣告中表示。
同時,阿根廷足協要求戈麥斯在每項賽事之前和之中,阻斷體內的天然荷爾蒙,並以國際奧委會制定的標準,接受睪丸激素水平的檢測。
這項檢測主要針對像戈麥斯這樣的跨性別女性,她們擁有XY染色體,和順性別女性(即染色體為XX的女性)比起來,在生理方面擁有一些“天然優勢”。
但這種針對跨性別者荷爾蒙水平的測試也存在一定爭議。美國華盛頓大學醫學中心的醫學主任布蘭德·安納沃特(Brad Anawalt)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就為跨性別者提供治療,他認為,國際奧委會和其他體育組織對運動員的激素水平制定的判斷標準非常武斷和主觀。
戈麥斯願意接受荷爾蒙水平測試,她已經服用了一段時間的抗雄激素藥物。“足協以尊重的態度接待了我......主席聽到了我的聲音,他們幫助我克服了過去的痛苦。”她說,這項運動讓她不再有自殘的念頭,對生活抱有熱情。
LGBTQ運動團體對此也頗有微詞。非盈利組織“運動員同志”(Athlete Ally)的政策和專案主任安妮·萊伯曼(Anne Lieberman)認為,戈麥斯和其他變性運動員面臨的這種測試,是一種性別歧視——這類測試預設女性在競技體育中一定有某個邊界無法突破,這是社會偏見規訓女性身體的一個例證。
萊伯曼還說,讓各種形式的體育對女性開放,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等我們有更多跨性別運動員浮出水面,就會讓人們看到,跨性別運動員不是一種威脅。“
“從來沒有關注過女足的人都出現了”戈麥斯的個人成就凸顯了阿根廷LGBTQ權利運動的成果,可能會對全球的職業運動都產生影響。
阿根廷阿默斯特學院政治學教授哈維爾·科拉萊斯(Javier Corrales)說,阿根廷在推進LGBTQ權利保護方面是個先行者,這要歸功於強大的基層政治運動和政府在保障多元觀念方面的努力。
2010年,阿根廷成為拉丁美洲第一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
2012年,這個國家透過立法,允許18歲及以上的公民改變他們的法律性別身份,不需要經過性別置換手術。
2019年,阿根廷政府在公共部門為跨性別公民設立了1%的工作配額。
12月7日,戈麥斯終於迎來了自己的職業生涯首秀,她所在的聖卡洛斯別墅隊對陣拉努斯隊(Lanús)。儘管聖卡洛斯別墅隊以大比分差輸掉了比賽,但對於戈麥斯來說,似乎並沒有影響這一場的美好。
戈麥斯首場比賽 圖:網路
“幾年前,這(跨性別者參加職業足球賽)是不可想象的。如今,我們正在開闢新的道路。這是一個巨大的成就。我由衷感謝我的俱樂部,感謝我的隊友和教練為我開啟大門,從一開始就對我表現了充分的尊重。”戈麥斯說,她很自豪能夠代表LGBTQ社群,也明白自己已經給很多人提供了一個先例。
聖卡洛斯別墅俱樂部也在在社交媒體上發了一條狀態來慶祝她的首秀:“永遠不要停止為夢想而戰。”
拉努斯隊員向戈麥斯贈送球衣 圖:Instagram
戈麥斯不僅給跨性別群體帶來了關注,也給女足運動帶來了關注。某體育網站主編諾米娜·薩切爾(Romina Sacher)說,最近有許多讀者對足球傾注了更多熱情,正是因為戈麥斯的故事,以及這項運動所傳遞的包容觀念。
薩切爾回憶稱,那一天,那些說自己從來沒有關注過女足的人都出現了,嗡嗡地談論著戈麥斯。
比賽結束後,兩隊交換球衣的時候,對方球隊專門向戈麥斯贈送了一件她們的隊衣,上面就寫著她的名字。
她說,這一刻讓她覺得自己並不孤單,就像她年幼時和她一起踢球的那些女孩一樣,另一個女性社群正在接納她,接納她本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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