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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總是回憶著葉釗穎、張寧有多麼多麼的厲害,我腦海中還時不時響徹著謝杏芳凌厲的殺球聲。那種熟悉的感動,卻道不出是懷念還是逃避。也許,我對國羽女單輝煌到沒落的執念深到自己都沒有察覺。但現在,心裡的落空感也漸漸感到了充實。 陳雨菲,正在填補國羽女單那一段急墜谷底、近乎到人神共怒的落寞。 我最早聽到陳雨菲這個名字的時候,並不是因為她有多麼出類拔萃引、引人注意,而是因為王適嫻、王儀涵相繼退役,李雪芮也因傷病暫別賽場,在人才凋零之下,似乎除了關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孫瑜、何冰嬌外,你只能寄希望於這第三號女單—陳雨菲。可這份寄望,多少帶著一點順便的意思,還有不信任。 但這種猜疑,並不是無事生非。早些時候,看陳雨菲的比賽,讓人提不起勁:總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面帶疲態。孱弱的身子,倒是與自己中規中矩的拉吊打法很匹配。可缺少取悅觀眾的進攻,總有人不滿意。何況還總是與輸球掛鉤,那更是一種原罪。誰也不願意看到國羽女單的希望之星被山口茜打的摸不著北,被戴資穎溜得體能耗盡、大口喘氣。有時候,我都能感覺出螢幕裡溢位一股強烈的尷尬與狼狽。陳雨菲作為拉吊選手,拉吊技術甚至還不如山口茜,反手區還是個天坑。想想王適嫻的均衡,再想想王儀涵的韌性,又想想李雪芮的凶悍,這些陳雨菲都沒有。 那時候的氣氛充滿著期待,又夾雜著焦躁與憤怒,讓人感到無比壓抑。國羽女單的一姐、接班人,是無法避免的話題。可我們的女單就只有孫瑜,但看她早是傷痕累累,而何冰嬌、陳雨菲又稚嫩得難以擔起重任。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因達農、奧原希望、馬林等,哪位不是名聲在外,聽著又讓人覺得踏實、不由欣賞?陳雨菲就是在這樣艱難而惡劣的環境中成長。

轉折點是2017年世錦賽,陳雨菲像一匹黑馬殺進了半決賽,把她作為新生力量,該有的衝勁與美麗留在了領獎臺上。儘管是季軍,看著遺憾,卻是成長,卻是希望。而那一次,也是國羽一姐的討論,第一次捨得把焦點聚集在她身上,因為她打法不討喜,因為她毫不起眼,因為她沒有特色。19歲的年紀,卻開始扮演著國羽新一姐的重要角色,從谷底開始飛向天際,毫無畏懼,多少讓我感到一點不可思議,卻又頗感欣慰。 在2018年,陳雨菲換了新教練羅毅剛之後,開始漸入佳境,在數次公開賽進入四強。如果不是提前遇到當時遇神殺神的戴資穎,或許,進入決賽都不再是登天之難。在中國福州公開賽賽中,陳雨菲血洗了那位傳說中跑不死的奧原。誠然,那次比賽,我敢保證奧原真的不是跑死,因為她是被陳雨菲殺得滿地找球。“終於多了一拍突擊”那時候我心中飄過一陣喜悅。總有人批評張寧,感嘆羅毅剛來的太遲。也許張寧真的盡力想讓陳雨菲變成下一個自己,而羅毅剛努力讓陳雨菲釋放自己的天性做自己,聽起來好像後者更為奇妙。可我想,在陳雨菲心中,她一定知道,她用的是張寧留下的根基,帶著羅毅剛的創造,才有全新的自己。 2019年,陳雨菲迎來了自己職業生涯的一段小高潮:賽季6進決賽6奪冠軍。在全英賽中,我看到了陳雨菲進一步的成長。那時候小戴自亂陣腳,無疑是意識到陳雨菲不再是那個被自己假動作戲虐的物件,而丟失了最有力的得分手段,小戴也終於失誤連連。而在中國福州賽,她在決賽中第一局被奧原血洗,卻還是頑強的逆轉了對手,在香港公開賽,接連作戰的情況,還是硬扛下了因達農拿下冠軍。我想陳雨菲真的很累,不僅是浮在表情,更是滲透全身。可她在如此疲態之下,還與因達農、奧原大戰三局取勝,我想正如我前面所說的,她已經繼承了張寧的韌性,在場上決不放棄,她也在羅毅剛的指導下釋放天性,網前與拉吊都是她自信的所在。冠軍的輝煌之下,刻寫著成長的點點滴滴,從來都是來之不易。

現在的陳雨菲已經是高居世界第二,離登頂只有一步之遙,與此同時,她還暫時是奧運會積分賽的第一,無論哪點,都能讓人感到亢奮。可我卻驚訝的發現,陳雨菲今年才21歲。也許,在以前,作為強大的中國隊,21歲便要當家作主成為國家中堅力量是一種理所應當,可在這個年輕人沒吃過多少苦的溫室年代,彷彿是一種奢望。可陳雨菲就像破繭的蝴蝶,帶來的不止那一瞬美麗,她正在喚起龜裂的大地,對綠洲的強烈渴望。 滿滿的惡意都曾指向她,彷彿她並不是20歲的年輕人,而是正值巔峰、本該當家作主的那位。中國女單四個字,它可以是一種驕傲,當你發起狠來,也許也有機會像張寧在快放棄自己的時候重拾信心創下奧運兩連冠的奇蹟;它也是一種負累,因為有太多不缺乏實力的人,在因一時馬失前蹄而被千夫所指擊垮。而在團體賽中,這種推人上獨木橋的壓迫感,便會愈加強烈。而陳雨菲正經歷過那種這種大風大浪。 2018年尤伯杯,作為國羽女單一單,可多少有點意料之外,多少有點不堪重任,陳雨菲輸給了“女僕”因達農。作為新任一姐,是興奮的,但也是緊張的,是需要經歷錘鍊,而這一次,她輸的一乾二淨。最後,卻是老將李雪芮主動攬責,幫陳雨菲擋下不少射來的暗箭。我想,正是李雪芮的這份擔當,讓陳雨菲真正感受到中國女單這四個字的責任之大,而又是嚴肅中帶著溫暖。中國女單精神依然強大,而陳雨菲意識到自己實力也得強大。 所以在2019年的蘇盃中,陳雨菲把中國女單該有的技術與拼搏,展現的淋漓盡致。面對苦主山口茜,她在第三局大比分落後的逆境中頑強的把比分追平。那時候我看到鏡頭中陳雨菲臉上滑過一絲燦爛的笑容。“穩了”,我心中有了肯定。也正如我所想,陳雨菲越打越順,山口茜越打越急。當陳雨菲贏得比賽自信抱拳一刻,我想,她真的成長了。 中國女單,它分明是把雙刃劍!可它的存在遠沒有人們想象中那麼恐怖。你使用不當它自然會通過傷害來告知你的不足,而當你學會駕馭它的時候,你才知道它是那麼和藹可親,它想給你的從來只有力量,它想告知你什麼是責任,它想讓你找回的是榮譽感。作為中國女單,陳雨菲已經感受到了這四個字的分量,也感受到了這四個字的恩饋。 可在別人眼中,陳雨菲沒有特色、讓人記不住。總有人說陳雨菲的球風不如王適嫻清秀,總有人說陳雨菲的殺球不如小戴凌厲,也總有人說陳雨菲的球商不如奧原靈活。誠然,放眼整個世界,獨具一格的選手多得是,可是,要找出一個能像陳雨菲這麼四平八穩的人,卻也是屈指可數。我想,穩,就是陳雨菲的特色。

美好的記憶總是過去,你可以盡力回味,但它卻不是苛責、壓倒新人的理由。儘管依舊貪戀著國羽女單最輝煌的曾經,但我更加明白,往後的日子,我應該多多欣賞陳雨菲的比賽。我以前總覺得陳雨菲少了點刺激眼球的殺球,可現在,我覺得,拉拉吊吊,還有一拍不夠絢麗的進攻的陳雨菲,卻也看的頗有味道。 當有一天你關注、喜歡上一名女單不再純粹因為她是中國選手的時候,那我想,她真的已經開始走向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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