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中國足球的問題從來不是足球的問題，中國足球的水到底有多深？蘇寧老將汪嵩的一張照片喚醒了一段17年前的記憶……

11月28上午，汪嵩在個人微博上晒出了與昔日國青隊友王贇、郭亮和華爾康聚會的照片，看似簡單的老友相聚背後，卻是一段中國足球的黑歷史，這四個人，史稱“拜金四少”。

2002年卡達U20亞青賽，意氣風發的王寶山帶隊出征，他立志要讓自己的球隊超越沈祥福的“超白金一代”。那支球隊中，王贇、汪嵩、郭亮和華爾康是球隊的核心，能踢上甲A的只有他們四個。

首場比賽，國青2比4不敵敘利亞。賽後，王贇找到王寶山，代表球隊提出一些戰術方面的建議。他雖然入隊較晚，但作為中遠的主力中場，進入國青就成為球隊的隊長和中場核心。“直言不諱”也是王贇在俱樂部的習慣，當時的中遠外教勒魯瓦很鼓勵球員這麼做。

但這一套在王寶山這裡並不靈光，他的做法被認為是不服從管教的表現。後來傳出訊息，說教練組要處理王贇。汪嵩和王贇此前就做過隊友，兩人在國青也是室友，關係非同一般。

教練組讓汪嵩離開王贇遠一點，結果汪嵩直接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兄弟，後來汪嵩也承認了這一點，“當時我們都是小孩，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教練這麼說，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告訴王贇之後，王贇就嚇哭了，回頭去找了王寶山，王寶山回頭把我叫到房間，臭罵了我一頓。”

那屆亞青賽，國青驚險晉級八強，但隨後就慘敗給沙特，狼狽出局。王寶山直接給四名球員“定了罪”，除了王贇和汪嵩，還有郭亮和華爾康。

郭亮是因為有一場比賽最後的角球沒有馬上過去發，而是慢慢地跑過去，被教練員認定為消極比賽。至於華爾康平時根本不跟王贇和汪嵩他們一起玩，被教練員處罰是因為主動申請黃牌，希望借力打最後一場關鍵的比賽。

王寶山對外界表示，教練組認為他們在比賽中出工不出力、向教練組要獎金、希望返回俱樂部掙錢、搞小幫派。他們被扣上了“拜金四少”的帽子。

為了處理這件事，當時不在隊中的國青領隊張建強迅速飛往多哈專門負責調查。“我們是在為球隊成績不好背黑鍋，原本我們希望張建強能夠為我們主持正義，後來我們發現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汪嵩後來回憶道。

張建強找四個人挨個談話，他問球員是不是拉幫結派，得到否定答覆後，他又問，你們是不是經常一起玩？球員說是，張建強馬上下定義，這就叫拉幫結派。在炎熱的西亞，體能透支的球員在場上跑動不積極也被張建強定義為消極比賽。幾個孩子怎麼玩得過張建強的套路？

“當時在西亞比賽，氣溫很高，王寶山的訓練量本身又有問題，跑不動太正常了。不過我們當時是小孩，根本不知道怎麼應對。當時我的感覺就是像周星馳的電影一樣，官官相護，根本不可能給我們公正的評價。”汪嵩說。

後來，張建強將四人與其他球員隔離開，訓練時，其他人在場內練球，他們則被要求在看臺寫檢查。壓力之下，王贇、郭亮、華爾康都交了檢查，這後來被足協作為了處理問題的證據。

汪嵩交了之後又要了回來，“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我寫的這些錯誤，承認的這些問題，完全是在被他誤導的情況下寫出來的，如果讓他交到足協領導手裡，想不承認也沒有辦法了。”

汪嵩將那份檢查撕得粉碎，扔進馬桶，沖走了。

“為什麼選中我們四個（背黑鍋）？他可能是想推卸責任。當時，全隊裡面只有我們四個能踢上甲A，不把我們拎出來，還能拎誰？”

被處罰後，王贇從多哈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整整打完了兩張電話卡，“爸爸，不管報紙上些什麼，請你相信我，我沒有要回俱樂部掙錢，也沒有向隊裡要獎金。”

在中遠老總和教練眼中，隊中的王贇和華爾康都是公認的老實孩子，從不會提非分要求，國青一定是搞錯了。郭亮效力的大連實德也認為，其中一定有蹊蹺。

“我覺得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在於球隊管理層，怎麼能一出問題就往球員身上推？”當時的大連俱樂部總經理林樂豐說，“郭亮在實德的工資非常少，打不上比賽連獎金也沒有，回來掙大錢從何談起。”

上個月，汪嵩也談到了這個話題，他說：“那個時候在俱樂部自己工資是900塊錢一個月，自己怎麼可能是想要回俱樂部去掙獎金呢？哪怕說你是發揮不好都沒關係，說你是想要錢、要獎金而不想去參加這個比賽、消極比賽，這個是很大的負面影響。”

的確，那次事件對他們的影響極大，王贇“一夜白頭”，他回到上海以後，隊友在體育場看到他，驚訝地發現他冒出好多白髮。

而四個人原本應該充滿無限希望的職業生涯也都變得非常不順，華爾康更是在事發不久後就心灰意冷地結束了自己的足球生涯。

多年之後，中國足壇反賭掃黑讓逼迫四少“認罪”的張建強落網，越來越多的細節浮出水面，歷史終於還他們清白，但他們的生涯軌跡和人生軌跡已經被徹底改變。汪嵩和王贇雖然後來在中超立足，並短暫入選過國家隊，但他們原本應該達到更高的高度。

時至今日，所謂的“拜金四少”都沒有得到過足協和王寶山的道歉。幾年前，王贇參加D級教練班培訓碰到當年的國青主帥王寶山，並主動和後者打了招呼。“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東西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