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趙興 發自聖安東尼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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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安東尼奧當地時間星期一的早上，天陰沉沉的，不時下著小雨。

馬刺隊訓練館外停滿了新聞採訪車。9月份的最後一天，馬刺舉行新賽季的媒體日。由於到來的媒體人員眾多，馬刺還專門包下了旁邊康復中心的停車場。

媒體日活動正式開始前，天終於放了晴——雨過天晴，就像上賽季季後賽首輪搶七出局的馬刺，已經信心滿滿地準備迎接新賽季。

“沒人想在季後賽第七場輸球，我們都覺得能做得更多，所以現在（新賽季）開始了。” 蓋伊說完這句，算是把上賽季的遺憾徹底翻了篇。

德馬爾·德羅贊拍定妝照的時候，德瓊泰·默裡突然衝過來搗亂。上賽季由於默裡受傷，兩人基本沒在一起打過球。但看得出來，他們關係相當好。

兩個月前剛升職為馬刺集團Quattroporte的R.C.布福德坐在訓練館一角，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採播室裡的退役球員、現役電視主持人肖恩·埃利奧特，採訪間隙也是手舞足蹈，有說有笑。

“你們說蒂姆·鄧肯會不會出來接受採訪？”

“不會的，他才不要被採訪。”

“我猜他在訓練館，先躲起來，等咱們這些媒體走了，他再出來。”

不過鄧肯的名字倒是一遍遍被提起，顯然大家都很關心馬刺這個夏天最大的“引援”。

被問到怎麼看待鄧肯出任助教時，蓋伊笑道：“他本來就天天在這晃悠，現在至少他能拿到報酬了。”這句大實話讓在場所有人笑出了聲。

有記者好奇主教練格雷格·波波維奇是怎麼給鄧肯灌的迷魂藥，說服這個一心撲在改裝車事業的朋克老大爺來給自己打工當助手。老爺子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沒有（去說服）。你沒法說服誰。如果一個人不想做一件事，壓根說服不了。”

鄧肯“重出江湖”的舉動，雖然出乎不少人的意料，卻完全是自覺自願。

西部電影常常以主角騎著馬在落日餘暉中遠去收尾，拉馬庫斯·阿爾德里奇藉此感慨說：“我以為他會騎著馬，隨著日落一起消失，頭也不回……但是他就是太愛這項運動了。”

默裡覺得鄧肯會是最懂球員的人，說：“他知道怎麼和我們交流，你不會覺得蒂米老（you can't call Timmy old），他不像那些教練們。”

波波維奇老爺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這位新助教會在新賽季大有作為。 “有他在，對球員，對教練，對工作人員，都是好事。他會以一種我都解釋不了的方式做出貢獻，就好比那些在技術統計上你看不到，卻能讓球隊變好的方面。”

“他的存在會是無價之寶。”老爺子不禁有些動情。

波波維奇是最後出來接受群訪的，他燦爛地走過來時，阿德還沒答完最後一個問題。

“對不起，我要溜了。”阿德指指老爺子那邊。

“好孩子。” 波波維奇立馬錶揚愛徒這一舉動。

馬刺媒體公關主管湯姆·詹姆斯只能做壞人，說：“對不起教練，但是你要站在那個後面，那裡有麥克，他們才能聽見。”

老爺子被駁了面子，假裝暴怒：“你被炒魷魚了！”

“光看著這些小夥子訓練打球，就很有意思，”波波維奇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在那看德瓊泰，我的個老天，我有大概五六年沒見有人跑這麼快了，然後我再看朗尼（沃克），他甚至更快。”

趁著波波維奇心情好，有記者蠢蠢欲動，試圖挑戰他。The Athletic的賈巴里·揚問：“如果你和裁判意見不同，然後你被轟出場，誰來當代理教練呢？”

老爺子差點翻了個白眼：“我對你冒出這種想法就很不爽。”

“最後一個問題。”公關湯姆看大夥兒已經採訪了十多分鐘，就跳出來提醒。

老爺子再次假裝生氣：“你要幹什麼？我在這兒聊得正開心呢。”

湯姆和大家一起大笑：“好的好的，我走了。”

“所以湯姆真的被炒了？”

波波維奇搖著頭：“湯姆就像我兒子一樣。當然沒有啦。”

“史上最快失業再就業。”看著湯姆跟老爺子一塊兒走進了媒體室，大夥兒笑言。

我的包放在媒體室裡，既然不能進去拿，我本就想等老爺子採訪完出來再順便聊幾句。

結束之後，門好像卡住了，老爺子在裡面打不開，使勁拍了幾下，我趕緊上前把門從外面拉開。老爺子一臉嚴肅地走出來，氣場強大到我不太敢聊天。我勉強說了一句：“知道你在中國很開心，我特別高興。”

他開心地笑了，看著我直點頭，連說兩遍“I did”，說“我在中國度過了很愉快的時光”。

我聽了很感觸，說：“那太好了，這對我來說非常有意義。”

老爺子拍拍我的肩膀，問我今天要問什麼。超級慈祥地聽我說完後，他說“很高興見到你”。我以為談話到此結束了，他卻接著跟我聊，讓我猜他最喜歡中國的哪個城市，我猜了北京和上海。

“是啊，”老爺子說，“我們是去了北京、上海，還有西安……我覺得最愛是深圳，深圳特別棒。”

新賽季媒體日，大家理所當然都是問一些新賽季跟籃球相關的話題。Sportsgrind主持人魯迪·傑伊想拋開這些，問問波波維奇本人最近的生活如何。

“我很感激你能問這個問題，”波波維奇應道，“我很好，我很好。”

年過七十的波波維奇，隨後丟擲了一段上升到人生哲學高度的答案。這不是他頭一回表達這樣的觀點，年頭稍微長一點的馬刺球迷應該都不會感到陌生，但這仍然是一碗誠懇熬製的濃濃雞湯。

老爺子是這麼說的：

“每個人的生活都有起起伏伏、波折不定——不論你怎樣描述它，不管它發生在家裡還是在工作中——那都將衡量你是什麼樣的人。你需要把目光放長遠，才能明白，這不是生活的全部。

“你只是一個普通人，你不斷努力，儘自己所能，為你自己、為你家人、為其他人、為你朋友，我想我們每個人都在以我們最大的能力去做到最好。我現在就是這樣。我有個很棒的團隊在支援我。

“當我靜下心來思考，我總是跟我的球員說，如果這場球輸掉，那場球輸掉，如果這個失利是你遇到最糟糕的事情，那你的生活真的很順風順水。（比賽輸贏）和我們在人生中遇到的困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有朋友和家人幫我們度過這些難關，我很幸運擁有這些。所以我沒什麼可抱怨的，也沒有任何藉口，只有繼續向前。”

就繼續向前吧，聖安東尼奧馬刺，沒有什麼值得抱怨的。

又一個賽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