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一支球隊，他的巔峰如煙花般絢爛，處處刻畫著王者模樣，18個意甲冠軍加冕，7次歐冠封王，那樣的年華歲月，寫滿了華麗與張揚。也有這麼一支球隊，他有著曼妙的過往，現在卻往往失意黯然，連續六個賽季無緣頂級賽場，曾經稱雄之地成了觸及不到的遠方，那些風華正茂的樣子，彷彿在刻意渲染現在的黑暗。

今天是AC米蘭建隊120週年的日子，那些好的壞的光陰，都是AC米蘭——這樣的道理，大概是愛上米蘭這些年，最深的感悟。想起五年之前，那時筆者涉世未深，曾看過一篇叫做《AC米蘭與返老還童》的文章，講述的是米蘭與電影《返老還童》的聯絡，正是這篇文章引導著筆者開始開始用文字描繪足球，現在重讀電影和當年的文字，感受更加深刻——順境之時你很難真正地去感悟生活，經歷起起落落之後才能懂得箇中苦辣酸甜。

是的，與電影中的情結恰恰相反，我們中大多數米蘭球迷初見米蘭的時刻，便是紅黑最美的樣子——或是見證著她世紀初兩次歐冠登頂，四個十號讓整個歐洲豔羨；或是陪伴了米蘭王朝的崛起，三劍客一時風頭無兩；而更老一輩的球迷，還曾感受過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盛世，老馬爾蒂尼以隊長身份君臨歐洲的時刻，留存在黑白照片的記憶裡……

鋒線有舍甫琴科摧城拔寨，因扎吉致命一擊，中場卡卡風流倜儻，皮爾洛配著加圖索剛柔並濟，後防是馬爾蒂尼和內斯塔演繹著優雅藝術……也許，在我們最初的印象中，米蘭本該是這個樣子，永遠行雲流水，永遠充滿激情，永遠年輕又熱淚盈眶，永遠不會變化。就像藝術作品中那些唯美的少女，定格的是傾國傾城的姿態，流傳著流芳百世的傳說。

“我不會離開AC米蘭，因為我是米蘭球員。”在米蘭兩次降級之時，巴雷西曾這麼說道，然後他守候著米蘭度過最困頓的時光，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享受了王朝崛起的每一聲吶喊，每一個冠軍。

我愛你，有的不僅僅是一生一世的諾言；我愛你，卻也凝固了我三生三世的回眸。馬爾蒂尼的故事這樣講述道，從切塞雷-馬爾蒂尼到保羅-馬爾蒂尼，未來或許還會有丹尼爾-馬爾蒂尼，傳承的故事總是那麼美妙。

“春天的風吹亂你飄逸的長髮，卻吹不散你執著的夢想；夏天的雨拍打你俊秀的臉龐，卻拍不垮你勝利的渴望；秋天的霜冰封你清澈的雙眸，卻封不住你燃燒的激情；冬天的雪困住你前行的腳步，卻困不住你勇士的信念。當足球遇上因扎吉，當天長遇到地久。”因扎吉的純粹痴迷了少女，沉醉著少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卡卡追上了風，可我們卻再也追不上他。那千里奔襲斬敵的模樣，那聖西羅雨夜慶祝的模樣，那歐冠決賽夜雙手指天的模樣，那奪取金球獎時英武的模樣，還有卡爾德隆球場親吻隊徽的模樣……你很難去描繪對卡卡的感情，就像你很難定義自己對米蘭的感情。

——巴斯滕、裡傑卡爾德、古利特、維阿、內斯塔、加圖索、皮爾洛……總有那麼一些人，曾經或者正在守護著紅黑間條衫，也守護過我們的青春。2003年老特拉福德歐冠封王，2004年擊敗羅馬奪取意甲，2007年雅典之夜復仇成功，2011年時隔七年再次君臨亞平寧，還有鳥巢獲勝的米蘭德比，這些瞬間讓我們愛上AC米蘭。

或許，在那些處於順境的時刻，我們都開始相信，米蘭就應該站在王者之位上，就應該眾星雲集，那些光陰不會消散，那些美麗的故事還有下一章。在那樣的時光裡，米蘭帶來的快樂終究是如此真實的，似乎從來不用擔心會崩潰，似乎跌倒了馬上就能爬起。在某種程度上，米蘭寄託著對於足球所有美好的想象。

但後來的後來，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在2011年迴光返照的意甲奪冠之後，米蘭再也無法染指意甲冠軍，2014年1比4兵敗馬德里，米蘭開始與歐冠漫長的告別，2012年5月13日加圖索、因扎吉和內斯塔完成謝幕，少年的眷戀終究都變成了男人的守望，原來生活不止有詩和遠方，還有眼前的苟且。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是誰能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我們曾看到過米蘭最美的模樣，也見到過她不是那麼美麗的樣子。這一點上，又與《返老還童》的男女主人公有些許相似，在最美好的年紀相遇，哪怕會有錯位的時刻，關於愛的故事依舊是永恆的，既然見證過你的美好，就要學會去包容那些不美好的存在。

所以，在某種意義上，守候AC米蘭的這些年，更像是一個學會愛的過程。年少時總是用“大大的喜歡”去定義“愛”，隨著閱歷增加，會發現所謂“愛”是一種排他的情感，你會不自覺地接受那些不完美，也學會去理解生活的本質，就像羅曼-羅蘭的那句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而對於愛的定義也只有一種——在發現她的不完美之後，依舊會看著她，看她歡笑，看她哭泣，陪著她走過那些漫長的時光。

在電影《返老還童》的結尾，是這樣的一段自白：“有些人生來就喜歡坐在河邊，有些會遭雷劈，有些人聽得懂音樂，有些人是藝術家，有些人會游泳，有些人精通鈕釦，有些人喜歡莎士比亞，有些人天生就是母親，還有一些人喜歡跳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愛上米蘭並且不離不棄，就是一種選擇。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為什麼世上沒有永恆呢？多麼可惜。”

“有些事情，是永恆的。”

——這是《返老還童》中的一段對話，隨著時間流逝，我們終究會發現，沒有什麼美麗是永恆的，我們能選擇的，不過是接納那些不完美，然後讓愛變成永恆。

“想想看，在你年少輕狂只愛強者的時候，AC米蘭就是那個強者；而現在，當她不再強大的時候，你只愛她。”這大概就是人們愛著米蘭的樣子。於是，在更多的時候，我們開始享受米蘭的每一場比賽，就像看著自己的戀人，無論是花枝招展還是素面朝天，只要是你，那就好了。

關於愛與光陰的故事始終在持續著，如果一定要定下一個結局，我會寫道：“晚安，AC米蘭。祝你生日快樂。”

寫在後面：四年前的國際冠軍盃，曾寫下《We are ACmilan》這篇文章。現在初為人父，感情已不如當初那般熾烈，反倒更加平靜。在我看來，愛是發自一種內心的選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那些光陰，最終都沉澱為經歷與閱歷。足球是生活的一部分，它讓我們更加理解生活，而米蘭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從孩童到男人，會直到生命的終點。十年之前的巔峰尾聲，我為自己是一個米蘭球迷而驕傲，十年之後的低谷之時，我依舊為自己是一個米蘭球迷而驕傲。球迷不分優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堅持自己的選擇，即便頭破血流也會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一日米蘭，終生紅黑，這就是我們的選擇。Forza Mi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