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中旬，南韓球星孫興慜遭遇了這樣一件尷尬的事。

當時，孫興慜正跟隨球隊前往歐冠客場迎戰強敵拜仁，比賽當天一早，一位自稱“孫興慜30年死忠球迷”的烏克蘭小夥來到酒店找到了他，並詢問能否在比賽之後得到他在本場比賽中穿著的球衣。看著這位小夥熱情而又真摯的眼神，南韓人欣然答應了他的請求。隨後熱刺兵敗安聯球場，賽後回到酒店的孫興慜見到那位球迷還在等待著，儘管心情有些失落，孫興慜依然按照約定將自己的球衣送給了他。

原本這則場外小故事就要迎來一個溫暖人心的結局，可沒料到僅過了一天，這件孫興慜的球衣就以“拍賣品”的身份出現在了國外購物網站Ebay的交易平臺上，商品名為“熱刺vs拜仁落場球衣(2019.12.11) 7號 孫興慜”，標價則達到了驚人的3000英鎊(約27000元人民幣)。

這位自稱為“孫興慜死忠球迷”的烏克蘭小夥，其真實身份是一位擁有多年從業經驗、老道而精明的球衣販子。

何謂“落場球衣”？它又為何價值不菲？

在球衣收藏者的圈子內，根據每一件球衣製作工序、發行方式等等的不同，大體可以分為球迷版、球員版、落場版(又名“更衣室版”)與落場球衣等幾大類別，其中要數落場球衣的獲取難度最大、最為昂貴，同時也最具有紀念意義和收藏價值。

從普通球迷的角度來說，我們平時接觸到最多的無非是球迷版與球員版這兩種球衣，至於後兩種則不會公開對外發售，屬於俱樂部內部專門供給球員在正式比賽中穿著的球衣，自帶全套的印號與字章。

與梅球王一樣，許多球星也有自己的球衣收藏

值得注意的是，“落場版球衣(Match Issued)”與“落場球衣(Match Worn)”雖僅有一字之差，但實際的差別還是很大的：所謂落場球衣，即為球員在比賽中真正穿著、使用過的球衣，往往還會帶有球員在經歷一番大戰後留下的真實氣味與痕跡(當然，也有一部分落場球衣是經過洗滌後再進行售賣的)；而“落場版球衣”雖在衣服本身上與前者相同，但並沒有被球員真正穿過，大都是原本儲備在更衣室內的備用球衣，因此又被稱為更衣室版本。

通常情況下，球隊會在每場比賽中為球員在更衣室內準備幾套球衣供其使用，而最終被球員在當場比賽中穿著的一般只有1-2件。當然，這些球衣也並非是一次性的，可以在比賽結束、交由工作人員清洗之後留到下場比賽再次穿著，也有球員會在比賽結束時與對手交換球衣，以示尊重。因此，真正流入到市場中的球星落場球衣可以說是少之甚少，這些原汁原味球衣的收藏價值也是其他種類球衣所難以比擬的。

在“物以稀為貴”這套原則的驅使下，即便是在網路二手交易平臺中，一件知名球員的“落場版”球衣售價基本會在150英鎊(約合人民幣1355元)以上，視球隊、球星與球衣本身人氣的不同存在上下波動。如前兩段所提到，“落場版(即更衣室版)”球衣較於真正的落場球衣相對數量更多、也更好獲得。因為其本身是俱樂部留給球員的備用球衣，每到賽季中後期，也時常會有一定數量的落場版球衣通過某些特殊渠道流入市場。在這樣的條件下，它們的價格還不至於會被炒到近乎“天價”的程度。

相比之下，一件貨真價實的球星“落場球衣”，其價格則動輒上千英鎊，若是在重大賽事決賽、紀念賽或是某些特殊/經典場次中球星穿著的落場球衣，其價格更是會進一步水漲船高，甚至在英鎊/歐元層面上突破五位數也完全不是沒有可能。如此看來，若想要和自己偶像穿過的球衣來一次“親密接觸”，其代價也是大多數普通球迷難以承受得起的。

阿森納官方商城發售球星落場球衣

那麼，既然是不會公開發售的版本，這些流通於市面上的落場球衣又都是從哪裡流出的呢？在一些特定的場合下，俱樂部官方會以拍賣的形式出售隊內球員的落場球衣，拍賣所得收入則會投入於慈善事業。部分俱樂部還可能在官方商城公開售賣球星的落場球衣，除去俱樂部之外，這些球衣都會帶有官方認證。有時一些球星自己也會發起落場球衣的義賣活動，還會附上自己的親筆簽名。

除去上述這些官方售賣渠道，剩餘一部分的落場球衣也可能會通過其他途徑流入市場，球星的“親朋好友”在此之中便佔有一定的份額。賽場之外，球員將自己的球衣贈送給親戚、朋友的情況時有發生，而由於落場球衣特殊的收藏價值，這些球衣最終被轉賣出去的也有很多。

一場勝利之後，塞爾維亞球星塔迪奇連褲子都沒了……

此外，也不排除球員會在某些機緣下將自己的球衣贈送給素不相識的球迷，例如進球之後脫衣慶祝、獲得勝利之後與現場球迷互動等等……而在幸運地得到球衣之後，不排除有一部分球迷會將它們轉手高價賣出，我們在開頭所提到的“孫興慜送球衣被賣”事件便當屬這一類別。

球迷販賣球星落場球衣，已逐漸形成一條產業鏈？

球迷追捧自己喜愛的球星，收藏偶像的簽名、海報、球衣等各種紀念品，這本是一種很常見的“追星”行為，但近年來，有越來越多人嗅到了其中蘊藏的巨大商機，尤其是一些具有地理位置上的優勢、熟悉當地球隊並且懂得如何同球員和俱樂部打交道的球迷們。

鑑於其本身的特殊性，落場球衣天生具備所有球衣中最高的收藏價值以及最不平衡的供求關係，正因如此，通過各種方法獲得球星落場球衣並轉賣也便成了一種短時間內獲取高額利潤的方法。當然，如果得到了某個場次的珍貴球衣，也可以完全不急著出手，利用球衣特有的收藏性在未來牟取更大的價值。試想如果現在坐擁一套02年巴西、94年義大利甚至更為遠古、更為經典的正品落場版球衣，無疑會成為球迷們眼中無與倫比的珍寶。由此看來，收藏球衣甚至可以視為一種穩賺不賠的投資手段了。

說回到有關球衣商人的話題，他們中一部分人的工作模式近乎於一位“全職球迷”，常年蹲守在訓練場、酒店、機場等地靜候球星們的到來，並想盡辦法獲取球星的簽名、合照、球衣等物品。一些球衣商人還會嘗試從其他球迷手中收購他們得到的球衣等收藏品，再以更高的價格轉賣。

在得到球衣之後，商販們通常會把球衣交由當地拍賣行對其展開競拍，或是將球衣掛上Ebay等購物網站，直接向海外球迷出售。另一方面，對於不少遠在天邊的球迷們來說，網購與海淘也是他們能獲取珍貴落場版球衣的唯一途徑。一些日常業務量較大的商戶們還會開設網店，專門售賣自己通過各種途徑得到的球星珍藏品。

有需求、有供給，圍繞著球衣等一系列球星收藏品的一條產業鏈似乎就此形成。

球迷轉賣球衣，傷了感情卻也合乎市場

其實早在孫興慜之前，利物浦球星薩拉赫也曾在2018年因一起與“簽名商人”之間發生的事件引發了一起小風波。

當時，有媒體報道他裝作在車上看手機而忽略了一位球迷朋友的簽名請求，事後證實車外那位球迷便是當地有名的簽名商販羅比-威利(Roby Wylie)。這位商販專門出售利物浦球星的親筆簽名等各類紀念品，已在當地小有名氣，甚至傳到了不少利物浦球員的耳中。薩拉赫當時拒絕為他簽名，也正是出於這樣的理由。

對於威利這樣的行為，有不少球迷嗤之以鼻，畢竟“冒充球迷索要簽名、轉手再高價賣出”的行當，不僅說出去不光彩，也違背了球星與球迷簽名、合影所要表達的初衷。不過，威利本人卻不以為然，他說：“我知道很多人認為賣簽名並不是一個高尚的職業，但我的工作能夠讓很多球迷有機會得到他們偶像的簽名。每週我都會收到客戶們發來的好評，他們大多數都很興奮，因為終於得到了自己心目中英雄的簽名。”

對於自己從事的行業，威利似乎感覺十分自豪。但不論怎樣，商人的一切行為無非是出於利益的驅使，而這巨大的利潤究其根本還是來源於需求。無論是落場版球衣還是球星簽名紀念品，對於球迷們來說，其獨特的收藏價值與紀念意義足以令人心動不已，但獲取的難度又令人望而卻步。尤其對於海外球迷們而言，若沒有這些“賺差價的中間商們”存在，它們或許便會成為自己心中永遠的奢望。

從情感的角度來看，我們並不應當提倡越來越多的球迷通過倒賣簽名/落場球衣的方式牟取利益，畢竟這可能會傷害俱樂部、球員與球迷之間原本的感情。但從客觀的角度來說，越來越多人開始倒賣球衣賺取差價，也是市場需求與供給之間作用所產生的自然結果。

隨著足球產業的發展，一件普通的球員/球迷版球衣已經逐漸難以滿足球迷們日漸增長的需求，加之在追求個性化、與眾不同這樣心理的驅使下，更為稀有、更具收藏價值的球星落場球衣便成為了不二之選。儘管我們也可以通過等待俱樂部官方的售賣渠道來獲取心愛的球衣，但在落場球衣嚴重供不應求的局面下，尋求轉賣和海淘是大多數人獲取此類球衣僅有的途徑。

因此可以預見的是，無論正確與否，以有條件、有資源的球迷倒賣+其他球迷高價收購的這條球衣產業鏈，在未來一段時間仍會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