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日，義大利開啟了“全國封閉”模式，而意甲自然也停擺了。不過能夠撐到“全國封閉”的情況下才暫停聯賽，是義大利人心太大？還是實在離不開足球？紫牛新聞記者採訪了目前旅居在義大利佛羅倫薩的一位南京球迷，他眼中的義大利目前是怎樣的？

因疫情放棄伯納烏看球

家住南京秦淮區的衡樹（化名）非常喜歡足球，平時除了經常參加業餘比賽，對高水平的歐洲五大聯賽更是痴迷。因為夫人常年在義大利工作，衡樹也常往來於歐洲和南京。

上個月27日，在歐冠淘汰賽中，皇馬主場對陣曼城。皇馬是歐冠奪冠次數排名第一的豪門，而曼城雖是新貴但卻是本賽季歐冠奪標第一大熱門，這樣一場新老權貴的較量自然吸引了全世界球迷的關注，衡樹也不例外。“其實歐冠淘汰賽抽籤對陣剛出來，我就想買這場比賽的球票，能夠在伯納烏看這樣一場比賽絕對是難忘的經歷。”衡樹告訴紫牛新聞記者。

壯觀的伯納烏球場

衡樹買票的時間是2月中旬，距離開賽還有兩週左右的時間，“買票的時候我正跟夫人在義大利，當時義大利疫情還沒有爆發，國內只有一對曾經前往武漢旅遊的老夫婦確診，西班牙當時好像就一個，也是之前確診很久的。我跟老婆都覺得形勢不嚴重，可以去馬德里看球。”

可是臨近2月27日比賽的時候，疫情已經開始在歐洲爆發。衡樹猶豫了，到底要不要去看球呢？“考慮到疫情當時在西班牙一點也不嚴重，基本沒有確診病例，而且我們在義大利所住的佛羅倫薩地區也沒有什麼確診病例，於是我倆一咬牙就去了馬德里。”

比賽前一天，衡樹夫婦順利抵達馬德里，住在了伯納烏體育場旁邊的一家酒店，步行去看球非常方便。可就在抵達當天，西班牙突然確診了一例，衡樹心裡一緊。“想了一晚，想想第二天比賽有八萬球迷要進場，裡面萬一有感染了但還不知道的咋辦？”衡樹最終選擇了放棄看球，不過損失確實不小，球票加上來回機票和酒店，一萬多打了水漂。

口罩難求，中國人街頭派送

其實2月底的義大利和歐洲，疫情還不算特別嚴重，不過衡樹已經非常警惕了，不惜浪費了球票。“其實不光是我，只要是在義大利的中國人，對疫情都很警惕。畢竟自己的祖國正在經歷疫情的折磨，對這種傳染病自然格外敏感。”

當意大利出現“毒王”，一個人就讓5萬人面臨被感染的風險時，衡樹說：“當時已經有不少國人選擇回國，因為感覺義大利怕是要控制不住了。中國人非常害怕在這裡被傳染上，因為在義大利，即使被確診只要症狀不重都是回家自己隔離、吃藥、養養，也不安排住院。而且在義大利的中國人不少都是做生意的，現在店鋪都關門了，自然想回國避一避。”

義大利軍警也戴口罩

中國人的警惕性還體現在口罩上。“早前疫情還不嚴重的時候，義大利人很少會去買口罩，那會基本都是中國人買。如果說之前還有些義大利人抵制戴口罩，那麼現在這種情況就比較少了，但是又有新問題——口罩買不到了。”據衡樹介紹，在現在的義大利，一個普通的醫用口罩要賣到3、4歐元，劃到人民幣二十多塊。“口罩又是消耗品，每天出門都要換，成本實在不小啊。當然，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即使有錢你也買不到。”衡樹表示。

衡樹還向紫牛新聞記者講述了這兩天在義大利中國人圈內很熱一件事情：此前國內疫情嚴重的時候，中國人幾乎買光了義大利的口罩，寄回國內。義大利人也比較友好，賣口罩的藥店沒有囤積居奇，看到中國人買口罩都很理解和支援。現在，義大利人也想戴口罩了，但卻發現沒貨了。於是在義大利的一些中國人自發在米蘭、那不勒斯等城市街頭免費送口罩。“雖說還是會有一些人對口罩不以為然，但想戴的人也很多，甚至還有警察專門去領。”

意甲遲遲不停擺，心太大？

義大利的鄰國瑞士，疫情遠沒有這麼嚴重，卻早在2月28日就直接停掉了本國的超級聯賽，當時瑞士的感染人數是多少？13個！而意甲卻到了“全國封閉”才正式停擺，不少中國球迷都覺得義大利人心真大。對此，衡樹表示：“義大利人確實喜歡足球簡直已到了瘋狂的地步，他們把足球視為第二生命。但這次意甲遲遲不停擺，主要原因卻不是這個。”

衡樹說：“因為喜歡足球，我對足球方面的新聞很留心，義大利媒體對此的報道也很多。義大利不少人也早就提出要暫停比賽，我聽說巴洛特利這些球星都認為聯賽應該果斷暫停，意乙的佩斯卡拉球員在和貝內文託的比賽中戴著口罩入場，科森扎還有球員拒絕登機隨隊去切沃客場。反正最近這樣的新聞很多。”

之前意甲開始空場比賽

其實球員對所謂空場比賽的方案非常反感，因為這意味著客隊球員還是需要使用交通工具和入住酒店，和外界不可避免地發生接觸。球員工會主席托馬西認為意甲光規定球員比賽中不許握手不許對裁判嚷嚷，但足球比賽本身就是密切的身體接觸，這一切顯得太虛偽。體育部長斯帕達福拉也公開表示：“比賽空場進行是合規的，但國家在建議全體義大利人呆在家裡，足球應該在這個時候做出表率，而不是繼續進行，好像不受影響，彷彿對規定和責任免疫。”上週末帕爾馬與斯帕爾的比賽為什麼拖延了很久才開球，就是因為斯帕達福拉要求足協立即暫停聯賽，不過最後在意甲聯盟強烈的反對之下，比賽還是舉行了。

球員不願踢，球迷也沒法去現場看球，那麼為什麼意甲要拖到感染人數馬上破萬的時候才停擺？主要還是錢在作怪。據義大利財經媒體估計，疫情會給意甲聯賽帶來4000萬歐元的直接經濟損失，如果停擺損失將更加慘重。“義大利足球在國家中地位非同一般，這種情況跟西班牙非常像，國家經濟實力都不算強，但足球聯賽各方面開展地卻非常好。這次疫情發生後，有義大利報紙就以意甲如果停擺會怎麼樣為題做過分析，表達了如果足球產業崩潰，將會對義大利很多行業帶來不小的影響。”衡樹這樣表示。

紫牛新聞記者翻看了前幾年普華永道給義大利足球職業聯盟製作的研報，意甲不光是個幾十億的大產業，關鍵對義大利經濟有著“間接效應”、“誘發效應”和“牽引效應”。間接效應包括對供應鏈產生的經濟效應，包括供應商和供應商的供應商所帶來的增加值、就業和稅收；誘發效應主要指的是薪資收入提高帶來的家庭消費、總增加值、就業和稅收；牽引效應指的是其他銷售帶來的增加值、就業和稅收。

總之一句話，意甲已經不光光是一項足球聯賽，他早已滲透到義大利的經濟中，不是說停就能停的，除非到了萬不得已。

高傲的米蘭球迷逃往最瞧不起的南方

“義大利此次疫情集中爆發在倫巴弟大區，也就是以米蘭為中心的區域，最嚴重的就是亞特蘭大隊所在的城市貝爾加莫。”衡樹這樣介紹他所知道的義大利疫情。

狂熱的米蘭球迷

“前不久整個倫巴弟大區都被封鎖，不少人在封城前逃到了南方去，裡面不少都是米蘭雙雄的球迷，而他們原本都是看不起南方人的，特別敵視那不勒斯隊。”據衡樹介紹，義大利的地域歧視也主要集中在“南北”。由於北方長期以來是工業中心，經濟發達，義大利北方人普遍看不起南方人。而足球則延續了這種南北歧視，比如身處南方的那不勒斯在客場比賽時常常受到主場球迷的地域歧視。到2013年，義大利足協甚至出臺規定，主場球迷在比賽進行中存在地域歧視，俱樂部不僅要被處以罰款，下一個主場比賽的球迷看臺也可能被關閉。

“我聽在米蘭的中國朋友形容，封鎖令是在3月7日的晚間發出的，但到午夜時分才正式施行，中間留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差。於是很多人選擇趁這段時間從封鎖區內外逃。另外，封鎖令並不影響火車站和機場，雖然有部分出國的航班和車次被取消，還是有很多人成功擠上了當夜的末班車離開。因此當天駛離米蘭的火車，連過道都被擠佔得滿滿當當，有的人甚至不惜先搶上車廂，然後再補交數倍於票價的罰款。”衡樹這樣形容義大利的封城。

不過這種做法也激起了很多南方人的不滿，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不勒斯球迷。在社交媒體上，有那不勒斯球迷公開表示：“你們不是瞧不起我們的Sunny、沙灘和海水嗎，現在怎麼往我們這裡逃？丟人現眼！！”

“其實逃往南方並不是什麼好辦法，因為南方很多城市並不擁有北方這樣的醫療條件，衛生狀況也不甚理想。”衡樹表示，為了體現南北差異有多大，衡樹還舉了一個小例子：比如在佛羅倫薩或者米蘭、都靈，不少超市要求顧客在挑選蔬果時都需要戴上一次性手套，避免直接觸控，衛生意識相當細緻；但與此同時，南部第一大城那不勒斯還在為非法填埋和焚燒垃圾所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