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體育報》報道,米蘭前鋒伊布對博班的離任和俱樂部目前的極其混亂表達了十分的憤怒。
之所以以伊布為切入點,是因為伊布的身上集中了這次新一輪動盪的所有的縮影。
這一次的動盪說起來也可以很“簡單”,主管競技的技術總監博班對於CEO加齊迪斯私下接觸德國人朗尼克十分不滿,公開炮轟,幾天後加齊迪斯就將博班解僱了。
而作為博班和馬爾蒂尼在冬季轉會窗力主找來的“大腿級”人物伊布,他此時的態度不難想象,特別是這件事情被徹底公開化之後,這支球隊在這個賽季剩下的程序中已經不具備太多的可能性了。
2020年1月份,在伊布迴歸米蘭之後的頭六場比賽,米蘭取得了5勝1平,特別是後面那一波的5連勝,距離現在還不到50天。
雖然當時我就寫過“5連勝沒啥好吹”,雖然在進入二月份果然在遭遇強敵之後成績可以說大幅度回落,輸掉米蘭德比,戰平維羅納和佛羅倫薩,盃賽戰平尤文圖斯,小勝都靈。
看上去雖然不夠好,但也沒有那麼差不是嗎?
何至於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動盪就到了如此土崩瓦解不可收拾的地步?
原因大概大家都知道了,但僅僅是這麼一次高層的衝突,就會導致如此的一落千丈嗎?
不,動盪早就開始,或者說動盪一直沒有消失過。
過去的一年裡,在米蘭動盪的這出大戲裡,記住三個時間節點:
2019年5月26日、2019年10月9日、2019年12月22日。
在博班、馬爾蒂尼、加齊迪斯背後,有著米蘭由來已久的體育領域和商業領域主管人的尖銳分歧,這不是第一集,這已經是第三,甚至是第四集了。
第一集 宮鬥把時間撥回去2019年的5月26日晚,整整十個月前的這個夜晚在歐洲足壇是波瀾不驚的一個晚上,但對於米蘭來講,這是這一年來此起彼伏的第一個關鍵時間節點。
18-19賽季意甲最後一輪,保羅馬紮球場,米蘭客場3-2戰勝斯帕爾,但由於國際米蘭同樣贏球,米蘭以1分之差最終排名第五,無緣歐冠。
我們記得那個晚上加圖索90分鐘的怒吼和結果產生之後的平靜,我們記得馬爾蒂尼和萊昂納多在雨中穿過球員通道走上看臺的情形,我們記得賽後皮揚特克淚眼迷濛的畫面,我們記得看臺上隨隊來客場的米蘭球迷整齊劃一的鼓勵聲。
現在看來,多少唏噓。
上面提到的幾個人中,絕大多數都已經離開了這支球隊。
無緣歐冠對米蘭來講絕不僅僅意味著收入的短缺,更是又一場豪賭的分界線。
如果把一年來米蘭的動盪拍成連續劇,這大概是第一集的結尾,是全劇第一個高潮。
下面這個連續劇的背景介紹,也就是第一集的開頭。
米蘭的競技領域和商業領域對立,早在貝盧斯科尼的小女兒芭芭拉入主俱樂部,和30年老臣子加利亞尼開始“雙頭管理”開始就埋下了禍根。
CASA MILAN的建立,大到轉會和商業開發的矛盾,小到帕託換特維斯最後一刻的叫停,我們翻開歷史教材,現在在我們眼皮底下發生的這些動盪,在七八年前其實已經真實地發生過不止一次。
大內總管惡鬥三公主,這是那些年國內球迷和媒體津津樂道的米蘭八卦,但在當年我們戲說八卦的時候,不會想到此後八年,米蘭會沉淪至此。
這些看似八卦的內鬥加劇了貝盧斯科尼時代末尾的日薄西山,耗掉了米蘭為數不多的最後一絲元氣。
2017年,一切的內鬥走到了盡頭,貝盧斯科尼31年的米蘭時代結束,AC米蘭進入了新的篇章,但在當時,恐怕也很難有人會知道,在接下來的不到三年的時間裡,這支百年豪門俱樂部,會經歷歐洲足球歷史上罕見的繼續動盪。
換老闆不新鮮,換老闆會引發俱樂部動盪也不新鮮,但在不到三年時間裡換兩次老闆,換三次高層,換四個教練,足夠載入歐洲足球史冊。
這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可能比過去20年都多的變故,第一年豪賭歐冠失敗,李哥黯然退場,他帶來的FM組合被米蘭球迷詬病至今,留下的“負資產”直到2020年米蘭還在苦苦揹負。
2018年艾略特對衝基金走到了前臺開始。
在歐洲足球圈,跨洋而來的外部資本入主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兒,早在20年前英超就已經逐一經歷了這些,熱刺、切爾西、曼聯、利物浦,這些都是先驅者,而他們在入主俱樂部的過程當中都絕非外界看上去的光鮮亮麗一帆風順。外來的投資者在面對文化衝突、派系對立的環境時,要面對的最尖銳的矛盾始終是——商業經營和球場成績的矛盾。
我們更津津樂道切爾西和曼聯的例子,是因為穆里尼奧和弗格森這兩名位高權重的的鐵腕者的存在。
當球隊成績好的時候,這兩者是互相成就的,比如穆里尼奧的切爾西,弗格森的曼聯,冠軍和利潤雙豐收,你好我好大家好,賺錢的時候沒人會質疑經營路線。
但冠軍只有一個,被切爾西和曼聯壟斷了的英超冠軍背後,另外被收購的熱刺和利物浦走過了曲折的彎路。
列維很早就給熱刺帶來了總監阿內森,於是當時熱刺的主教練桑蒂尼開始了提線木偶的日子,一塌糊塗。一年後阿內森變成了科莫利,這廝把貝爾賣給皇馬一換七,繼續一地雞毛。
列維一直折騰到了前幾年終於醒悟,明白到商業運營的總監不能對足球領域太過指手畫腳,這才放手讓波切蒂諾去幹,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利物浦呢?吃盡了商業總監苦頭的教練換成了羅傑斯,幸好利物浦醒悟得比熱刺快多了,請來克洛普讓他獨掌足球事務,商業總監只負責商業開發,當然了,利物浦一年一個臺階的成績提升,也反過來保證了這種模式的執行。
強如商業能力如此出色的曼聯,儘管依然年年全球數錢數到手軟,但在弗格森之後的七年時間裡始終沒能在競技層面重振雄風,強如穆里尼奧也在這裡鎩羽而歸,商業領域和足球領域如何有機結合產生正面效應,是一個非常有學問的課題,並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所以,對於第一次來到歐洲的艾略特對衝基金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複雜的課題,它遠不是找幾個米蘭名宿就可以順利完成的,何況AC米蘭還揹負著難以忍受的鉅額虧損和FFP公平財政條款的束縛。
這就是2019年五月底,第一集高潮結束時的情況。
第二集(上) 錯過了的那個路口現在回想起來,之所以那個夜晚那麼重要,是因為如果最終的結果米蘭能夠打入新賽季的歐冠聯賽,那麼萊昂納多作為在競技層面已經做了大量工作並取得一定成效的管理層成員,理應順理成章地留任並且把自己心中的藍圖一步步地實現,而加齊迪斯和斯卡洛尼,也理應順理成章地專心去應付歐足聯談判以及FFP和解協議的事情。
這樣米蘭很有可能會早一些能夠看到走上正軌的希望(當然這很可能還是我的一廂情願),但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
事實就是,米蘭功敗垂成,萊昂納多的偉大復興藍圖胎死腹中,加齊迪斯完全掌握了話語權。
很多人都把所有的罪過都算到加齊迪斯頭上,但他們都忽略了一個事實:加齊迪斯是艾略特找來的CEO,他是擁有所有的人事任免權力的,儘管如此,在2019年6月來臨的時候他也並沒有想開掉加圖索和萊昂納多。
但因為歐冠沒有打進去,所以米蘭面臨著巨大的經濟壓力和FFP條款的審查,加齊迪斯最終和斯卡洛尼一起接受了歐足聯的處罰,以退出歐戰一年為代價尋求和解。(這一部分具體闡述我在去年的文章裡已經寫得很清楚這裡不再重複)
但隨著這一方針路線的實施,隨之而來的就是大面積的降低成本,換言之:賣球員,尤其是FM期間簽下的“高薪低能”的球員。
去年夏天首批被擺上貨架的是蘇索和多納魯馬,這幾乎是米蘭當時最值錢的兩個人,而另外一個對米蘭競技層面相當重要的球員巴卡約科自然無力買斷。
這讓一心想在競技層面繼續奮戰的加圖索和萊昂納多不可接受,於是兩人都走了。
在這裡必須插入米蘭在18-19賽季的財務狀況,否則所謂的“經濟壓力”沒有太大說服力。
時隔將近一年後,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這個賽季米蘭公佈的財政狀況了,總結幾點就是:
1、持續的沒有歐冠打,讓米蘭的營收水平相比最後的輝煌時代,也就是七八年前大幅度縮水。縱向比較的話,比11-12賽季減少了8800萬歐元收入,橫向比較的話,比同一賽季的尤文圖斯少了一半,比國際米蘭也少了1.5億收入。
連羅馬都不如了
2、意甲的電視轉播收入極為孱弱(和英超相比),米蘭在電視轉播上和尤文圖斯以及國米差距並不大,但這三家意甲頭部球隊的電視轉播分成,依然比不上上賽季從英超最終降級的哈德斯菲爾德,這是整個意甲的悲哀。
3、商業開發極度縮水,18-19賽季米蘭在全球的商業收入7600萬歐元,只有尤文圖斯的三分之一多一點,不到國際米蘭的一半,這是極為恥辱的差距。
巨大的差距……
必須強調的一點是,這樣惡劣的財政環境,並不能全算在加齊迪斯頭上,畢竟在這個賽季他只剛來米蘭第一年,而這個賽季在歐聯杯被淘汰的米蘭從歐戰上只分到區區1500萬(最後認罰還被沒收了),而尤文圖斯從歐冠分了將近1億,國米和那不勒斯都分了近6000萬。
這是一個典型的經營和成績“雙欠收”導致的“雙敗塗地”局面。
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CEO的加齊迪斯選擇改變路線,更換競技層面的指導思想,“換一種活法”,也就是“苟”一個賽季,其實從邏輯上講並不能算錯誤,儘管這種思路的轉變會遭到球迷的一致詬病。
這在我去年的另外一篇文章裡也展開得比較詳細,各位有興致可以去回翻。
這就是第二集開頭的時候的情況,但第二集卻依然是一個悲劇,不是因為加齊迪斯一意孤行,恰恰是因為他沒有徹底貫徹自己的思路到頭,中間他又開了回去。
第二集(下) 貝爾加莫湖的悲劇萊昂納多走了,換成了博班。
一年內第二次更換負責轉會的主要構成人員,在馬上來臨的夏季轉會窗裡的表現可想而知,這已經給第二集的悲劇埋下了一個濃墨重彩的暗示。
於是這時候關鍵的悲劇人物——詹保羅出場。
事實上第二集的悲劇乃至第三集的走向,很大程度上都繫於詹保羅身上。
應該說博班和馬爾蒂尼找詹保羅接手有一定的道理——年薪不高、渴望從小球隊到大球會的提升、過往有一定的水平,更好的是他理論上還很契合加齊迪斯“刮彩票”路線的風格——詹保羅刮出來的彩票多不勝數,我只說兩個最出名的:國米中衛什克里尼亞爾和阿森納中場託雷拉。
設想很美好,但無論博馬組合還是加齊迪斯都沒有想到的是,詹保羅的成績會差到如此境地,以至於在短短111天七輪聯賽過後,就捲鋪蓋走人。
2019年10月9日,這是第二個值得留意的時間節點:詹伯羅“百日維新”失敗,皮奧利成為米蘭三年來第四名主教練。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米蘭輸到無路可退,這是一個換湯不換藥的選擇,皮奧利一定比詹保羅強?嗯,他的年薪確實只有詹伯羅的一半,這點看是強的。
皮奧利還有一點比詹保羅強,他運氣比較好,他遇到了復出的博納文圖拉和狀態爆紅的特奧埃爾南德斯,所以米蘭在苦苦支撐,偶有佳作中又熬了兩個月。
應該說這兩個月依然是博馬和加齊迪斯在“苟”一個賽季的大指導思想下達成一個相對脆弱平衡的局面度過的,儘管差強人意,但球迷普遍都已經習慣,或者說無奈接受了“現在的米蘭就是這樣的水平”的現狀。
如果沒有聖誕節前那個慘痛的下午的話,大概率加齊迪斯和博班反而不會激化矛盾,選擇現在的這個局面。
第三個時間節點:2019年12月22日下午,在貝爾加莫湖,米蘭被亞特蘭大狂灌五球慘敗,120年隊史中也只有4次的里程碑,就發生在冬歇期前幾天。
貝爾加莫的悲劇
應該說這場0-5,給AC米蘭帶來的影響遠遠不止於一場慘敗和5個淨勝球,它再一次改變了很多事情的性質,改變了很多道路的選擇。
其中最突出的,是加齊迪斯不能再堅持他“苟”下去的方針了——無論怎麼說,輸這麼慘沒有任何改變是說不過去的,而主要負責競技層面的博班和馬爾蒂尼同樣如坐鍼氈,無論大環境如何,這樣的輸球他們都難辭其咎。
於是他們在具備可行性的方案裡,選擇了見效最快的那一個——伊布拉希莫維奇。
這一個舉措確實起到了作用,從12月22日0-5史詩級別的慘敗,到12月29日宣佈伊布加盟,短短的一週的時間內,米蘭球迷就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貝爾加莫湖的悲劇下午,滿心憧憬著美好未來了。
2020年到來了,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這是一個最壞的年份(從各方面來說),米蘭這場大劇的第二集落下了帷幕,波瀾壯闊的第三集即將上演。
第三集 矛盾爆發在一月份的六場不敗和五連勝一片繁華的背後,無論他錯沒錯,加齊迪斯都有清晰的認識。
那場0-5太慘了,這讓加齊迪斯不得不向輿論和壓力暫時低頭——他答應暫時地把車開回了舊路——他的妥協讓“違背”他的建隊理念的伊布最終駕臨聖西羅,並且給球隊在競技層面帶來了巨大的提升。
但我認為這反而促使他下定決心要堅持自己要走的道路,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阿森納”模式。
因為在他看來——就連博班和馬爾蒂尼都不得不承認的是,38歲的伊布就算能給米蘭帶來提升,但依然遠遠不夠米蘭打進前四,去踢渴望已久的歐冠,而結合米蘭和轉會市場的現狀,伊布已經是現階段的米蘭能夠買到的最大牌的球員了。
開局不順,找來休克療法之後短期打雞血,運氣加身之下兩個月順風順水之後,最後兩個月用光運氣一波下挫,最終名列五——七名,無緣歐冠——過去三年這幾集大家都看過。
進入二月份的打回原形抹去了加齊迪斯最後的猶豫,他開始大張旗鼓地堅定自己的“阿森納”路線。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博馬認為起碼可以在伊布的帶動下徐徐圖之,但加齊迪斯則已經沒有時間等——這背後或許有來自艾略特高層的意思——如果今年再無緣歐冠,這個巨大的窟窿只會越來越難填補,你如何說服歐足聯相信你在又一年沒有歐冠的情況下,能夠在財政上有質的飛躍?
於是他接觸了朗尼克,並且已經談得很深入了——這其實並不罕見,在換人之前,你總要準備好接任者。
但已經是2020年了,現在的世界哪裡還會有祕密?
脾氣強硬的博班直接在米蘭體育報的採訪中嗆聲——“我覺得米蘭沒有靈魂,文化差異以及對米蘭的熱情。連提醒一下都沒有是不尊重和沒品,這一動搖軍心的事件發生在球隊和教練正在努力工作並取得成就的時候。這不是米蘭的風格,至少不是我記憶中的那支米蘭”——留意他用的字眼,已經相當嚴重。
這一連串的用語,讓米蘭的動盪達到了最高峰,把第三集的高潮陡然推至頂峰。
球迷一邊倒地支援博班,加齊迪斯被萬箭穿心。
看上去很難讓人接受,但先不論此事誰對誰錯,若將其放在職場上,是不是就容易接受了很多?
上司不滿意你的工作,在炒掉你之前讓獵頭找來新的繼任者,你知道後發火直接炮轟上司,於是上司馬上讓你滾蛋。
上司不滿意你工作需要理由嗎?有時候需要,很多時候不需要……
更何況理由我在上面已經闡述過了。
你有權利要求離職賠償,但加齊迪斯同樣有行使CEO的權力,從這一點上看,你甚至不能說加齊迪斯錯了。
但加齊迪斯還有有一點錯了,你選擇接觸獵頭以及被曝光的時機太差了。
訊息被爆出來的時候,距離原計劃中米蘭和尤文的義大利杯第二回合只有兩天(當然現在因為疫情本場比賽已經延期了),而在此時球隊的主教練和球員都知道了賽季結束後這支球隊的主教練和高層都有可能經歷第四次徹底的更換。
又過了三天,米蘭在主場1-2輸給了排名17的熱那亞,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所以第三集的末尾,回到開篇的時候,秉承嚴謹的態度,我並不敢斷定伊布的情緒就一定如記者所說的“充滿了憤怒”,但從正常邏輯出發,瑞典人的窩火是不難想象的。
第四集前瞻(上)艾略特的選擇所有的事情都停頓了下來,但第四集遲早要重開的,我們在說第四集展望之前,繞不開的另外一個名字是:馬爾蒂尼。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在整個第三集的波瀾壯闊中,始終沒有馬爾蒂尼的影子——加齊迪斯接觸朗尼克的時候、博班嗆聲的時候、博班被炒的時候、球迷萬箭穿心加齊迪斯的時候、主場輸給熱那亞的時候。
馬爾蒂尼彷彿失聲了。
馬爾蒂尼和加齊迪斯之間在理念上一定是矛盾的,作為CEO加齊迪斯給了馬爾蒂尼工作的機會,但他在轉會窗、賽季初期乃至在詹保羅的選擇上都一敗塗地,在這樣的情況下馬爾蒂尼的話語權已經不可能有保障。
於是問題回到了CEO加齊迪斯身上,我們很容易忽視的一點是——作為CEO,他從上任以來基本上沒有機會完全按照自己的構思去做事——因為初來乍到和對文化差異的忌憚,他已經三番四次地為競技成績做出妥協,但這種並不情願的妥協恰好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就像2004年的熱刺和2010年的利物浦。
所以米蘭現在一塌糊塗,暗無天日,能看到一丁點積極的東西嗎?
在我看來,唯一的積極恰好在於加齊迪斯果斷地炒掉了博班——這看上去像是艾略特終於做出了選擇——他們不能再首鼠兩端了,就像列維折騰了快十年才想明白,亨利花了五年時間才想明白的事——無論是在經營還是成績領域,你必須只有一個聲音,只有一個選擇。
你只能有一個聲音和一個選擇
那麼我是支援加齊迪斯嗎?不,我支援的是“讓加齊迪斯放手去進行他的方針,反正已經這麼糟糕了”。
但我不認為加齊迪斯的路線能成功,特別是在現在的米蘭這裡。
最接近米蘭的例子就是同城的國際米蘭。國際米蘭在2015年年底,在前一個賽季虧損高達1.4億歐元的情況下和歐足聯達成和解協議,協議條件其實極為艱難:15-16賽季必須虧損低於3000萬,16-17賽季開始就不能虧損了,最終在16-19三年最終核算裡,虧損也不能超過3000萬。為此國米還受到了這兩個賽季歐戰報名名額的限制。
這三個條件一個比一個難,但國米還是達到了,2019年夏天,國際米蘭解禁。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呢?
競技層面——伊卡爾迪、布羅佐維奇、什克利尼亞爾,這是國際米蘭在這六年間做的最成功的三名引援,這讓國際米蘭的陣容大框架保持了穩定的高水平,後來勞塔羅馬丁內斯取代了有問題的伊卡爾迪,依然延續了高水平輸出。青訓的持續優秀產出,國際米蘭可選擇的餘地相當充分,既可以讓他們去當代金券換一線球星——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翻翻什克里尼亞爾是怎麼來的——也可以讓他們外租鍛鍊後迴歸補充陣容。這讓國際米蘭從2015-2019年四年裡拿到三次第四得以參加歐冠——敲重點,這是極為難能可貴且重要的一點。
經濟層面——只需要說兩個字:蘇寧。當李哥讓法索內去跟歐足聯吹噓米蘭能在一年內從中國市場帶來2.5億收入的時候,蘇寧已經在賬面上實打實地給國際米蘭帶來了7400萬歐元的收入。
第四集前瞻(下)加齊迪斯的未來那麼米蘭為什麼難做到呢?
競技層面——四年四教練,起起伏伏已經說了太多了,但更重要的是長時間的動盪,讓這支球隊已經沒有了球員安心成長的環境。米蘭球迷普遍對這支球隊的幾乎所有年輕人都不屑一顧,但這些年輕球員在他們剛來到米蘭的時候都承載著球迷們無限的期待,說明他們在來米蘭之前都是起碼可以獨當一面的人,但幾年過去了,現在呢?
羅馬尼奧利也在沉淪
凱西的身體依舊那麼出色,而他的頭腦和腳法也同樣依然那麼“出色”。羅馬尼奧利剛來的時候是義大利國家隊新的中衛接班人,現在連末位中衛都排不上了。卡拉布里亞和孔蒂,剛開始都是義大利國家隊右後衛的明日之星,現在你再去問問曼奇尼?
最典型的卡爾達拉,這是一個轉會時尤文圖斯球迷會在留言裡痛斥我瞎了你的狗眼的高品質球員,現在他已經回亞特蘭大踢歐冠了。
安德烈席爾瓦和皮揚特克,從躊躇滿志到黯然神傷,本納賽爾每場比賽都在氣喘吁吁疲於奔命的時候,還記不記得自己在非洲杯上拿MVP時的那份寫意?哪怕是最成功的那個特奧,也已經疲態盡顯了。
我們的青訓越來越差,就算不差的庫特羅內和洛卡特里,他們離開的時候毅然決然,連代金券都沒做成,直接就走了。
揮一揮手不帶來一片雲彩。
經濟層面——蘇寧持續的供血、背靠巨大的中國市場大量的開發,也持續了多少年才見到成效,換到了習慣於快速左右手交易的艾略特手裡,這兩點這個來自於美國的對衝基金都沒有,甚至於沒有耐心。沒有歐冠,商業開發情況如此孱弱,經濟層面越來越掉隊,這種情況再來三個加齊迪斯,在三年前也很難得到根本扭轉。
最後一個層面——時間。
相比15、16年,2020年的意甲在歐洲已經進一步地沉淪,2015年時意甲的整體轉播收入雖然不及英超和西甲,但距離尚且不會太遠,但到了2020年的今天,意甲不僅和英超西甲在轉播收入已經有天壤之別,更是被德甲超過,在其他聯賽轉播收入與日俱增的情況下,意甲仍然在不斷下降,這還是在2018年之後有了C羅的強勢加成後的結果。
所以不要說米蘭,現在的意甲就算是頂級行列的尤文圖斯國米,收入都尚且比不上英超降級的球隊收入,這種情況會愈演愈烈,如果當尤文圖斯和國際米蘭都要持續虧損——國米解禁後的這個賽季,保守估計已經虧損了過億——那麼,你要如何說服外來資本的老闆們相信,我投資你這個聯賽的球隊會有收益?
天壤之別的收入
再說一次,這是整個意甲的悲哀,這無可避免,並且不是米蘭可以獨力挽救的事實。
所以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了。
依照上面的闡述,我不認為加齊迪斯能夠最終成功,但讓他來到米蘭之後第一次完全大權在握,按照他的構思去給米蘭謀劃,失敗了,正好讓他滾蛋。
成功了,則起碼能夠獲得像阿森納那樣“漂亮”的營業賬本。
那時候艾略特就好出手了,我們才有希望去想象接下去的可能到來的美好。
但在三五年內,熬著吧,不會降級的,這點我確信。
最後用一個義大利球迷送別博班的話作為這又長又臭文章的結尾,感謝你的耐心:
當博班回來的時候,我們很多人都很開心,因為這是一個真正的米蘭名宿,他不會甘心平庸,不會玩弄球迷的感情。現在他離開了米蘭,我可以說,至少他沒有背叛球迷,還是那個我們熟悉的博班,這很好,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