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Mia

一條推文，成為了點燃NBA整個商業帝國的導火索。

美國時間10月4日傍晚7點41分，即北京時間10月5日，休斯頓火箭隊總經理莫雷（Daryl Morey）釋出了一條支援香港示威者的口號。在剛剛結束國慶七十週年慶典活動的特殊時期，國內愛國情緒高漲，並因此成就了“最強國慶檔”的背景下，莫雷的舉措無異於點燃了全中國民眾的怒火，這一事件很快在微博、微信上發酵升級，不僅影響到火箭隊在華命運，更波及到整個NBA的龐大商業帝國。“抵制火箭隊、不看NBA”成為了中國球迷的統一表態。

莫雷迴應稱此推文僅代表個人觀點，與火箭隊無關。哈登則攜隊友威斯布魯克在採訪中向中國球迷道歉。10月7日，NBA通過首席傳播官邁克爾·巴斯發表官方宣告：我們對休斯頓火箭隊總經理達瑞爾·莫雷發表的不當言論感到極其失望，他無疑已經嚴重地傷害了中國球迷的感情。莫雷現已澄清他的言論不代表火箭隊和NBA的立場，我們極其尊重中國的歷史與文化，希望體育和NBA作為一股團結的正能量，繼續為國際文化交流搭建橋樑，將人們凝聚在一起。

同一天，阿里巴巴集團聯合創始人、執行副主席兼美國紐約布魯克林籃網隊新任老闆蔡崇信釋出了致所有NBA球迷的公開信。他表示：“有的話題在有的國家、社會和群體中是雷區。14億中國人在涉及中國領土完整和國家主權的問題上，緊密地團結在一起。這個問題是沒有討價還價餘地的。”

NBAQuattroporte亞當·蕭華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那條推特已經產生了相當巨大的經濟後果，但我們選擇支援莫雷的言論表達自由，我也支援蔡崇信。”這相當於火上澆油。今日蕭華最新宣告稱，NBA不能讓員工閉嘴，但尊重中國價值觀。他在採訪中表示央視暫停NBA轉播令人遺憾。

在推特上，不少美國媒體、網民批評蕭華、哈登和NBA“為了討好中國市場放棄美國的言論自由”。NBA陷入“兩頭不是人”的尷尬境地。

隨著外交部迴應央視暫停轉播NBA，長虹美菱、VIVO、浦發銀行、李寧等多家企業宣佈停止合作，李易峰、範丞丞、白敬亭、鄭雲龍、週一圍、吳謹言等多名藝人宣佈退出NBA球迷之夜與NBA中國賽，NBA形象大使蔡徐坤宣佈停止合作，騰訊體育於10月8日16：42宣佈暫停NBA季前賽轉播安排，淘寶、京東宣佈下架有關商品，“火箭失火，NBA折戟”已經超出體育範疇，上升為政治衝突，事實上折射出了中美兩個超級大國的核心價值觀衝突。

中國企業、藝人、普通公民面臨這類大是大非的政治敏感問題，顯然有且只能有唯一的堅決選擇。資本的本質是逐利的，這堂昂貴的公關危機課會為NBA留下教訓嗎？

提及火箭，就不能不提到火箭名宿姚明。

2002年，姚明成為史上首位來自中國的NBA選秀狀元。而他也為NBA和火箭隊帶來了巨大的關注度以及商業價值。超過2億人觀看他的首場比賽。據NBA官方統計，自姚明加盟NBA直至退休，聯盟一共增加了3.7億名中國觀眾。當時，燕京啤酒通過美國獨家分銷商與火箭隊簽下一份6年約600萬美元的贊助，火箭隊市值達到2.55億美元，年收入達到8200萬美元，隨後，匹克、方正集團、安踏、崑崙潤滑油相續拋來了合作的橄欖枝。

休斯敦火箭隊是NBA從中國市場獲益最多的球隊。外媒統計，姚明效力期間，火箭球隊價值增長率超過100%。資料顯示，火箭隊價值從2003年的聯盟排名第12位飆升到2019年的23億美元，排名第7位。每逢火箭隊比賽，其國內收視率則一路飆升，在虎撲上，火箭隊也是擁有討論帖數量最多的球隊。姚麥組合的巔峰時期，有20多家中國企業與火箭隊合作。在姚明退役之後，中國球迷將火箭作為主場隊的“火箭情結”仍一路延續至今。火箭隊CEO泰德·布朗曾經表示：“全亞洲都支援我們，我們就像是中國國家隊。”

在姚明之後，火箭隊和莫雷又簽下了華裔球員林書豪，以及中國球員周琦，以求延續中國市場的“火箭情結”。2017年，火箭隊成立了專門面向中國市場進行業務開發和拓展的團隊。國際化成為火箭隊在聯盟中的最大優勢之一。

在此背景下，不僅火箭隊多次征戰中國賽，成為中國品牌贊助首選、火箭球員如霍華德頻繁成為中國品牌代言首選，火箭隊球員也頻繁參與中國活動撈金。例如麥迪來中國錄製《來吧，冠軍》《中國少年派》等綜藝節目，哈登來華為《男人裝》拍攝封面，騎電動車上海被抓等等。

深耕中國市場的火箭隊和莫雷果真對中國國情一無所知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今時今日，姚明已經成為中國籃協主席。事件發生後，中國籃協表示全面停止與NBA合作。命運展現出了其弔詭之處：火箭隊勝也中國，敗也中國。成也姚明，敗也姚明。

據《福布斯》統計，截至2018年2月，NBA中國的市值已經超過了40億美元（合286億元人民幣）。因為一條推文，NBA或即將面臨丟失3億球迷中國市場和背後百億生意的昂貴代價。受到波及的還有其多個國內合作伙伴。擁有十一年曆史的NBA中國或也將面臨徹底封殺“涼涼”。

NBA與中國的緣分可以追溯到1986年。1986年，央視《賽場縱橫》節目首度播出了NBA總決賽湖人對凱爾特人第六場比賽的錄影。1989年，前NBAQuattroporte大衛·斯特恩看到了這個市場的巨大潛力，獨自前往中國，抱著錄影帶敲開了央視大樓的大門。以每週寄一盤NBA比賽集錦，免費播放為交換條件，斯特恩換來了央視體育頻道晚間檔的露出，積累了第一批種子使用者。此後央視與NBA簽訂了轉播協議。1993-1994賽季的全明星賽，央視第一次受邀前往美國直播NBA賽事。在百度上，NBA始終是最熱門的體育類關鍵詞，500多種NBA商品在國內出售。

2008年1月，NBA宣佈負責領導大中華區所有業務的NBA中國正式成立，隸屬華特迪士尼的ESPN、中銀集團投資有限公司、聯想控股、李嘉誠基金會、招商局中國基金有限公司五大機構投資2億5300萬美元，以優先股權益購得NBA中國11%的股份。

從收入結構來看，轉播費是NBA在中國的主要營收來源之一。合作超過三十年的央視是NBA在中國的獨家電視播放方，每年轉播費在5億人民幣左右，除此之外，NBA還與國內51家電視臺結盟。2009年，騰訊體育與NBA展開官方合作，2015年，騰訊花費5億美元買下NBA的5年獨家數字媒體轉播權，2019年，騰訊以3倍價格，即15億美元續約NBA 2020年到2025年的獨家數字媒體轉播權。目前央視與騰訊體育已經全面暫停賽事轉播，一旦全面封殺NBA，其版權費損失將超過3.7億美元一年，18.5億美元5年，約合131.87億元。

贊助、代言等廣告營銷收入則是NBA在中國的另一部分主要營銷來源。成為贊助商的中國品牌至少在30家以上，李寧曾與韋德簽下10年1億美元的代言，安踏曾與球星湯普森簽下10年8000萬美元的代言，匹克曾簽約帕克、阿泰斯特、巴蒂爾等球星，用總價達1.5億至2億元的合同簽下NBA球星霍華德。

NBA在中國的年收入大約為12億美元，按照分成體系，如果失去多年苦心經營而來的最大海外市場——中國，每隻球隊收入將減少2000萬美元，球星的收入也將直接縮水20%。

NBA其他收入則包括門票收入、IP衍生商品收入等等。NBA每年在中國舉辦兩場季前賽，最貴的門票曾被炒到18888元一張，今年門票一分鐘售罄，每場比賽的門票收入大概在230萬美元左右。“NBA”作為一個由賽事衍生出的體育品牌，其商品遍佈各大城市實體店及電商平臺。目前已有多名網友放棄觀看，10月10日和12日的比賽大概不能如期舉辦，這一部分收入也陷入停滯。

這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降臨，併發酵升級的危機除了對NBA本身形成慘重打擊，同樣也對贊助合作伙伴、平臺方帶來了巨大損失。例如已經下架全部火箭隊相關產品的耐克中國官網。

受傷最嚴重的是騰訊體育。2018-2019賽季中，通過騰訊觀看NBA賽事和視訊人次達到4.9億，並創下數字媒體平臺的單場賽事收視最高紀錄。除了15億美元天價續約費外，騰訊此前宣佈將與NBA合作開發籃球相關的智慧手機遊戲及電競活動，以籃球為核心，騰訊體育正在嘗試打通大體娛。而這一切都將無限延期。

2014年，洛杉磯快船隊老闆斯科特曾因對黑人的種族歧視言論被終身禁止參與NBA事務，被強制出售球隊，罰款250萬美元。由此可見，由第一憲法修正案規定的“言論自由”並不適用於任何情況，如果說“種族歧視”是美國不能觸碰的言論自由底線，那麼“領土完整和主權統一”則是中國不能觸碰的言論自由底線。奢侈品牌Dolce&Gabbana在中國已有前車之鑑，由於其辱華言論，產品被各大電商平臺下架，2018-2019財報顯示其亞太地區銷售額從25%降至22%。

2014年，NBA與ESPN 、TNT兩大轉播商簽下9年240億美元的本土轉播合約。在與北美其他三大體育聯盟MLB、NHL、NFL的競爭當中，在形成龐大商業帝國版圖中，中國市場對NBA有著舉足輕重的商業地位，而此刻的NBA正在關上三十年前開啟的中國市場大門。這是沒有第一時間進行公關危機合理應對的嚴重後果，也是NBA的傲慢偏見與短視，在全球化道路上的“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