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科奇依舊頂替了大蟲羅德曼首發——在這一季,羅德曼的不穩定性讓他逐漸失去了首發的位置。
爵士開局4投0中——和東決搶七時的公牛一樣,在主場的隊伍反而更加緊張,傑裡·斯隆老爺子在場邊一臉嚴肅,但越嚴肅,爵士全隊就越不進;公牛則靠著哈珀的爆發連續漲分。總決賽的第一場打得就像搶七一樣——肉搏、廝殺、刺刀、拼搶,誰也無法拉開誰。第四節還剩4分鐘的時候,爵士75比68領先公牛。剛剛經歷東部決賽搶七大戰的衛冕冠軍明顯腿像灌了鉛一樣,他們跑不起來,也解決不了馬龍的單吃,到了第四節只能靠喬丹和皮蓬的單挑一次次解決問題;回防時他們慢慢悠悠,好像在野球公園散步的老大爺。但爵士給了他們機會,自第四節還剩4分鐘得到第75分以後,爵士近2分20秒沒有得分。公牛趁勢一波7比0追平了比分。
故事從此刻開始:
關鍵時刻,卡爾·馬龍先站了出來。
他在左側腰位持球背打——這是爵士的王牌殺招之一。盧克·朗利貼得很近,但馬龍還是直接一記幹拔,77比75。
喬丹想回敬一記飄移中距離,但不中。
20秒後,公牛兩人去包夾斯托克頓,馬龍又一記一模一樣的位置、一模一樣的中投,79比75,還剩54秒。
猶他主場山呼海嘯,禪師一臉嚴肅地叫了暫停。
暫停回來,皮蓬衝進禁區造了馬龍一記犯規。又是皮蓬,幾分鐘前公牛75比75追平的那記三分,就是皮蓬投出來的。79比77,公牛落後兩分了。
接下來兩邊都到了緊張期:馬龍第三次再一模一樣的位置,但公牛選擇了包夾,馬龍只好傳給弧頂的拉塞爾,但拉塞爾三分不中;但喬丹的飄移跳投同樣不中。
但籃板被皮蓬拿到,併成功叫出了暫停!
又是皮蓬。
暫停期間,禪師有些無奈地說:“各位,現在是很可怕的情況,比賽應該很輕鬆地贏下來才對。現在請你們認真起來。”
禪師的話似乎起了作用,暫停後,喬丹助攻朗利籃下打進,79平,還剩14.3秒。
兩邊進入了加時。
但拖進加時似乎就是公牛全部的氣力了。加時賽最後,斯托克頓殺進禁區,在科爾面前用一記右手高拋讓爵士在還剩8.6秒時領先了4分。科爾拼盡了全力封蓋,但籃球在指尖上劃過。儘管庫科奇用一記變形三分為公牛續命,但時間來不及了。
猶他爵士拿下了第一場。更重要的是,他們允許喬丹打出神的水平——33分3籃板2助攻2蓋帽——除此之外,兩邊再沒有人過25分,但他們用肉搏、刺刀絞殺了老邁的公牛。爵士知道公牛剛剛在東決經歷了什麼,於是他們的對抗兇猛;爵士把公牛的三分壓到了16中3,18.8%的命中率,但同時自己則是更慘淡的8中0,0%;但他們用44.7%的兩分命中率力壓公牛的41.5%兩分命中率,讓自己搶佔了先機。
但傑裡·斯隆老爺子知道,對待公牛,容不得半點鬆懈。他們一定會在某個時刻上演王者歸來。
斯隆的擔心不無道理。
禪師的調整來得很快,第二場公牛的三角進攻取得了成功。禪師擴大了三角進攻的範圍,在落陣地中創造了更多的空間,為切入者們提供了很多輕鬆襲籃的機會。助教賈德·比希勒說:“今天晚上三角進攻讓我們受益良多。我們每個人都參與了其中,而是不是每次都把球交給球隊背身單打。”
泰克斯·溫特——三角進攻之父說:“我們的戰術執行力比第一場好太多了,每個人都在頻繁切入籃下,並且喬丹也交出了球權。但是到了下半場,我們就放棄了這種打法,我們很多回合都是依靠單打在解決問題,如果我們延續上半場的策略,或許我們會贏下爵士十幾分。”
溫特指的“頻繁單打”的人,就是邁克爾·喬丹。
在東決第七場的最後一節,喬丹憑藉突破、對抗、造犯規把步行者送回了家。於是對爵士第二場,喬丹如法炮製,把相同的打法又撿了回來,但裁判的哨子卻不領情。公牛的7分在第四節最後時刻化為泡影,還剩1分鐘時,爵士已經86比85反超了一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溫特一邊搖頭一邊說,“邁克爾·喬丹這個傢伙胸中的自信比天還要大。”
關鍵時刻,公牛的防守再度成為了影響比賽的轉折點。庫科奇的搶斷阻止了爵士進一步拉大分差,科爾在推反擊時投出了喬丹般的自信三分。結果可想而知,投丟。
但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高高躍起的籃球落回了科爾手中,科爾手不停球,直塞給籃下的喬丹。喬丹頂著斯托克頓和馬龍強起,球進,哨響!2+1!
猶他的主場瞬間沒了聲音。
他們有無數次的機會能拿到2比0的系列賽比分,他們再一次把公牛的三分命中率壓成了16中3,18.8%,順便他們自己投出了13中7,53.8%的三分命中率;他們的兩分命中率49.3%再度壓制了公牛的42.5%;他們籃板同樣高於公牛,38比36;助攻數高於公牛,22比17;但依然敗北。
原因就是:
喬丹的37分5籃板3助攻1搶斷1蓋帽——除此之外,兩隊加起來再沒有超過21分的人。
喬丹再一次孤傲地在神的領域打比賽,而皮蓬、斯托克頓、馬龍、庫科奇們才是人類的資料。
但溫特對此表示不滿:“我們很多回合都是依靠單打在解決問題,如果我們延續上半場的策略,或許我們會贏下爵士十幾分。”
喬丹的37分,用了同樣是兩隊邊最高的33次出手,第二高的,是庫科奇和馬龍的並列16次。
至此,芝加哥公牛在猶他的主場將大比分扳成了1比1平——已經是足夠優秀並且可以接受的結果了。
壓力則來到了猶他這邊。
總決賽前兩場結束,兩邊的總比分是178比176,公牛隻多了2分。
看起來這又將是一場奔著搶七去的比賽。
但芝加哥公牛很快向世人展示了他們的血性,第三場,爵士在芝加哥聯合中心漫天的呼喊聲中迷失了。公牛的三角進攻如水銀瀉地,防守則是拾起了聯盟第一的威力。半場結束,公牛49比31領先爵士,到了下半場,更是直接把爵士第三節、第四節的分數壓在14分和9分。
96比54。
這是自出現記分牌以來的最低值,也是總決賽的最大分差。除了馬龍的22分,爵士甚至再沒有一個人得分上雙。
傑裡·斯隆在賽後釋出會上大聲問道:“這真的是全場比分嗎?”
“最終比分?”斯隆回頭向爵士工作人員確定。“我以為是196分呢!這場比賽看起來就像他們拿了196分一樣。”
但比起爵士的慘敗,公牛才是更麻煩的那一方。
丹尼斯·羅德曼又一次失蹤了。
失蹤發生在第三場結束後的訓練日,公牛剛剛取得2比1領先。
媒體問:“羅德曼今天真的沒來參加訓練嗎。”
禪師面色如水:“是的。”
媒體問:“是因為什麼事情嗎?”
禪師說:“不是。”
媒體問:“那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密歇根州奧本山市。
羅德曼帶著咖啡色的墨鏡,叼著雪茄走進了WWE摔跤的舞臺。
胡克·霍根——WWE職業摔跤手對著羅德曼挑釁地說道:“你把馬龍像抹布一樣丟了出去,我很喜歡。兄弟,有些事是值得錯過訓練的。”接下來的表演更讓人瞠目結舌,羅德曼和霍根將椅子狠狠拍在另一位演員腦袋上,現場解說驚訝地大叫:“我的天啊!那是羅德曼?”
在三連冠最重要的時刻,在爵士即將崩潰的一刻,羅德曼來了這麼一出。
他準備包機,私自逃離球隊,跑到460公里以外的摔跤場,從籃球運動員變成了摔跤手,做著隨時可能讓自己賽季報銷的事情,並極有可能讓公牛錯失三連冠,這次羅德曼真的玩過火了。而要命的是,在總決賽這個關鍵時刻,公牛無法對羅德曼做出禁賽處罰——那意味著他們會將冠軍拱手讓人。
這就是邁克爾·喬丹的第六次總決賽之旅——皮蓬和管理層的矛盾、禪師的最後一份合同、東決搶七的最後一刻、庫科奇的內奸嫌疑、萊因斯多夫和克勞斯的掌控欲、羅德曼的瘋狂以及自己逐漸老去的身體。每接近最後的榮耀一步,就多一份困難。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憊讓每個人都到了極致。或許羅德曼並沒有錯,連續三年的總決賽征戰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喬丹一樣有足夠的好勝心作為能量支撐。
1995-96季,他們是憋著一股火的復仇者,舊敵、新人的挑戰讓他們重新拾起了自己的冠軍基因;
1996-97季,他們是志在衛冕的王者,曾經的紅色記憶再度籠罩全聯盟,他們又站在了那個山頂;
1996-97季,他們老了,動盪了。內憂加外患讓他們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跌下懸崖,其餘29只球隊便會像飢餓的狼群一樣撕咬、絞殺他們;老邁的球隊年齡讓他們不能再利用自己的天賦肆無忌憚地懲罰對手,於是防守、紀律性、三角進攻重新被搬回舞臺。當然,在某些夜晚,喬丹依舊能展現出他的神奇統治力。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個結局終將到來。禪師適時地在更衣室提到了一個詞語,這詞成了1997-98季公牛隊員們的心靈支柱。他們老了,但冠軍的底蘊還在,冠軍的尊嚴還在,冠軍的心氣還在。
這結局不能由任何人締造:籃網、黃蜂、步行者、爵士以及其餘26支隊伍。
這結局只能由他們自己來完成,這臺華麗的演出必須由他們親自謝幕。
禪師在更衣室——沒有老闆萊因斯多夫和總經理克勞斯下——目光堅定地向隊員們說道:
“這是我們的最後一舞!(The Last D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