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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光時刻」主題徵文 二期#

01

盛夏時節,暮色入院。

六扇門後堂的榕樹下,林汐躺在藤椅上,手裡拿了本《古今秘苑》的閒書,正優哉遊哉地看著。

藤椅一角掛了個絲絹做的精緻小燈,燈壁上貼了數只螢火蟲,時不時亮起微光。

這些日子京城沒什麼大案,總捕頭秦嚴又去了外地訪友。林汐難得清閒下來,就趁這個機會把京城好好逛了一遍。

這盞小燈便是她在城西奇珍坊買的。老闆娘雲珠剛到京城開店,專賣各種精美燈飾。林汐去逛過好幾次,跟她也算是熟稔了。

院外突然響起腳步聲,沒過一會兒,便看見阿翔進了院子。

林汐坐起身,詫異道:“你不是陪秦大人一起出門了嗎,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阿翔是秦嚴的小廝,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心腹,這次突然回來,莫不是有什麼要緊事?

阿翔回道:“汐姑娘,大人說定遠侯府出了件怪事,需要你馬上去查清楚。”

定遠侯府?陳家?

林汐一驚,“那不是大人的外祖家嗎?”若她記得沒錯,定遠侯府的陳老夫人,就是秦嚴的外祖母。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陳老夫人的外孫女玉瑤,婚期將近,府裡最近都在抓緊籌備嫁妝。

負責籌備的管事,在外面店鋪新訂了一整套的雕花紅木傢俱,中間夾雜著一面差不多一人高,描畫著精緻美人圖的西洋鏡,可以將人照得纖毫畢現。

彼時女子梳妝多用銅鏡,鋪子裡雖也有琉璃鏡賣,但也只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而這面鏡子,玉瑤一見之下,便極為喜愛,還讓侍女們搬到了她的臥房裡。

誰知,晚上起夜時,她經過鏡子,藉著月光一看,發現鏡裡不僅照出了自己的影子,還出現了一個閃著黃綠色熒光的骷髏像,對著她咧嘴而笑。玉瑤幾乎當場就嚇暈了過去。

辦喜事前出現了這種寓意不祥的怪事,陳老夫人始終心神難安,於是便催秦嚴回京,要把這件事好好查上一番。

02

林汐摸摸下巴,美人鏡,卻照出了骷髏像,這個倒是聞所未聞。

阿翔繼續說:“大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加上又是內宅的事,便吩咐讓姑娘你去跑一趟。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姑娘也只管開口。”

林汐暗暗嘆氣,她的清閒日子算是到頭了。雖然抱怨,但第二日一早,她還是拉上阿翔麻溜地去了定遠侯府。

跟玉瑤有關的訊息,昨晚阿翔已經大致同她說了一遍。

陳老夫人膝下有兩個女兒,大女兒便是秦嚴的母親,另一位小女兒當初嫁給了一位戍關將領。丈夫不幸戰死沙場後,陳老夫人心疼女兒,便將玉瑤母女接回了定遠侯府。

去年春闈放榜時,玉瑤剛好從城外上香回來,也去湊了湊熱鬧,不曾想卻偶遇了後來被指為狀元的寒門士子寧元青,一顆芳心暗自相許。

陳老夫人偏疼玉瑤,加之寧元青確是青年才俊,便託了官媒上門說親。

寧元青家中只有一位老母,見兒子得了貴女青睞,當下便歡歡喜喜地應了婚事。後來,寧元青自請外放一年,婚期便往後推遲了一年。今年他要回京述職,定遠侯府便也開始準備成婚的事項了。

不曾想,一面詭異的美人鏡,竟是生生給喜事添了賭。

陳老夫人身邊伺候的老嬤嬤,帶著兩人穿過曲折幽靜的遊廊,直入後院。

花廳裡,一位頭髮花白,身穿團花織錦褙子的老婦人端坐其上,見林汐進來,好生將她打量了一番,這才笑道:“這次要麻煩林汐姑娘了。”

林汐見她這般客氣,忙道:“老夫人言重了,我想見見那面美人鏡,不知道方不方便?”

陳老夫人點頭,對方才那老嬤嬤吩咐道:“也好,那就直接帶林姑娘他們過去吧。”

自美人鏡現了骷髏像後,就被移到了庫房。下人們覺得這鏡子邪乎,便用一塊厚棉布把它蓋得嚴嚴實實,密不透光。

林汐一把扯下厚布,鏡中頓時顯現出她的模樣,不禁在心中暗暗稱讚,這鏡子果然神奇。可她仔細瞧了好一會兒,也沒發現鏡面上有其他東西。

她指著鏡子問:“骷髏像呢?”

老嬤嬤忙解釋道:“下人們後來發現,這骷髏像只在夜間無光時出現,這白日裡,反倒是見不著了。”

03

林汐挑了挑眉,莫不是真跟鬼魂似的,只敢在夜裡出來晃悠,白日裡豔陽一照,反而不敢顯影了?

這荒唐的念頭剛起,她便甩了甩頭,鬼神之說,可不是她一個捕快該信的。

繞著鏡子轉了幾圈,她下意識問:“嬤嬤,你家小姐平日與人結過仇嗎?”

老嬤嬤搖頭道:“我家小姐出身名門,為人和善,平日裡極少出門,不可能與人結仇。”

林汐沒發現什麼其他的線索,便徑自回了花廳,跟陳老夫人說,想把這美人鏡帶回六扇門,之後再好好探究一番。

陳老夫人撥動著手裡的佛珠,笑了笑,“果然是能當捕快的小姑娘,膽子確實是大,這邪乎東西你直接帶走便是了。”

“那林汐就告辭了。”說完,便讓阿翔扛著鏡子,隨她一道離開了。

老嬤嬤卻有些擔心,朝陳老夫人道:“這姑娘能行嗎?”

陳老夫人看著林汐離去的背影,淡淡笑道:“既然嚴兒都說她行,那自然是沒問題的,咱們就等著吧。”

回到六扇門後,林汐讓阿翔將美人鏡放在了背光的門板後。

等到夜色降臨時,鏡面上果然開始漸漸浮現出,一具與她差不多高的黃綠色骷髏,佩戴著釵環耳墜,顯然是個女子的模樣。

林汐抬手敲了敲鏡面和裝裱的木框,沒發現任何機關。

她問過管事,這面鏡子本不在訂購單子裡,發現的時候,他以為是店鋪出的新款式,要一起附贈給主顧的。

林汐也問過店鋪,出庫的時候,是沒有這面鏡子的。一路查下去,結果發現是送貨的夥計,收了別人的錢財,將這面鏡子混了進去。

只是那人當日戴著黑色帷帽,看不清面容,夥計也只記得是個身形嬌小的女子。

美人鏡在婚期將至時出現,說明背後的人明顯是衝著這門婚事去的。玉瑤那兒,她暫時查不出線索,便只能從寧元青著手。

04

林汐從卷宗室調出了寧元青的卷宗,一字不漏地看了下去。

他的生平很簡單,寒門出身,父親早逝,由寡母一手養大,曾娶過一位名喚絳孃的女子為妻。一年前,絳娘不幸因病去世。

林汐有些意外,這個寧元青居然是娶過親的。再繼續看下去,看到絳孃的死期時,她的目光頓了頓,喃喃道:“三月初八。”

林汐心中一動,抬頭看向一旁站著的阿翔,問道:“你可知道,陳老夫人是什麼時候託官媒去寧家說親的?”

“三月初二。”這個他記得,因為那天剛好是老夫人做壽的日子,少爺還專門回侯府祝壽去了。

話一出口,連他都覺得不對勁了,這日子未免也太巧了。侯府剛派人去說親,沒過幾日,寧元青的結髮妻子便病逝了?

林汐自然也想到了,眯了眯眼睛,想起鏡面上那個瑩瑩生光的骷髏像。

紅顏枯骨,莫不是指的就是絳娘?背後送鏡子的人,是在暗示絳孃的死另有蹊蹺。難道寧元青為了攀上侯府的親事,真的謀害了髮妻?

林汐心裡一沉,是該好好查查了。

寧元青畢竟是快要成為侯府外孫女婿的人,牽扯到了侯府的臉面,林汐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跟秦嚴打聲招呼。

秦嚴很快回了信,信上說讓她只管放心查,就算真的查出了什麼,一切也自有他頂著。林汐鬆了口氣,當即帶上阿翔去了竇縣。

竇縣是寧元青的家鄉,也是絳娘安葬的地方,離京城不算近,快馬加鞭,也要兩日兩夜才能到。

林汐二人進城的時候,天色還未大亮,街上行人不多。街邊一家賣字畫的店鋪也才剛開門,林汐進去向店主打聽起了寧元青的住處。

店主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先生,聞言指了指不遠處的僻靜小巷,說道:“寧相公高中狀元之前,一家人就住在巷尾的那個小院裡。不過你們來晚了,他去了外地當官,如今已不住這兒了。”

林汐道了謝,抬腳剛要離開,卻在轉身間,看見了牆壁上掛著的那排仕女圖。她指著其中一幅畫問:“這幅畫上的女子是誰?”

老先生順著林汐指的方向看去,笑道:“那是寧相公的娘子,絳娘。”

竇縣每年的七夕節,都有畫巧孃的習俗。七夕節當天,縣上所有未婚女子都會聚在一起,比拼針線活,其中繡工最出眾的人,便會被選為巧娘。

而歷年巧孃的容貌身姿,都會成為畫師們爭相描摹的物件。老先生本就畫工精湛,也喜歡仕女圖,便將近五年的巧娘都畫了出來,掛在店裡招攬生意。

絳娘恰恰便是其中之一。

05

“這幅畫我買了。”

林汐眼神微閃,絳孃的長相,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見老先生正在專心幫她包畫,林汐不動聲色地問了句,“這位絳娘,也隨寧相公一起去外地上任了?”

老先生嘆了口氣,“沒有,絳娘這姑娘人賢惠,可就是福薄,好不容易熬到丈夫出了頭,自己卻病死了。”

“不過……”他突然壓低了聲音,“也有流言說,是寧相公想攀上京城貴女的親事,所以把絳娘害死了。”

林汐心念一動,“這流言是誰傳出來的?”

老先生擺了擺手,“最初都是聽朱秀才說的,不過沒憑沒據的,大傢伙就只當個熱鬧聽。”

林汐拿畫離開後,去了寧元青之前的住所,見屋裡久未住人,早就結滿了蛛網灰塵。環視一圈,屋內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具。

雖然是家徒四壁,但院子卻打理得很好,花草繁盛,可見屋子的女主人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林汐打聽過,絳娘嫁到寧家之後,婆母年邁,丈夫又要專心念書準備科考,她便一力挑起了家中重擔。後來為了給寧元青湊上京的路資,她不僅白日裡要去擺攤賣豆腐,晚上還要幫人做針線活,久而久之,便勞累出一身病。

不過她是不是真的病死的,就只有讓仵作來查了。

這段時間六扇門案子少,仵作老何也告了假回鄉探親,就在離竇縣不遠的一個小鎮上。

林汐對阿翔吩咐道:“你去找一下老何,到城外墳地把絳孃的屍首再驗一次,咱們晚上客棧聚頭。”

而她,則要親自去會會那位朱秀才。

朱秀才見林汐來探聽絳娘病逝的事,剛開始如往常一樣,說得振振有詞。可林汐一番細問之下,他再也招架不住,便開始左拉右扯,含糊不清。

林汐聽得不耐煩,索性拍出了六扇門的官牌。那廝見了官牌,不敢再胡扯,承認了是他出於嫉妒,這才惡意中傷寧元青。

一年前,他和寧元青一起上京赴考,結果寧元青金科及第,他卻名落孫山。之後侯府上門說親,他更是嫉恨寧元青的好運。

恰巧絳娘病逝,朱秀才便開始大肆散播謠言,說寧元青為了攀附富貴,害死髮妻,以此敗壞他的名聲。

這個結果,倒是大大出乎林汐的意料。

她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這男人嫉妒撕扯起來,戲也不比女人少。本以為順著流言能問出些訊息,到頭來卻發現是場鬧劇。

她似想到一事,“還有其他人,向你打聽絳孃的死因嗎?”

朱秀才回想一番,忙點頭,“有,之前有個戴黑帷帽的女子,也來向我求證過。”

黑帷帽,若她料得不錯,應該就是之前偷放美人鏡的那個女子。

06

阿翔拿著驗屍格目回客棧的時候,林汐也剛回來。離開朱秀才家後,她尋到了絳娘之前一直看病的醫館。

看診的大夫說,絳娘確實是因為勞累過度,染上了病以致油盡燈枯。寧元青高中狀元后,手頭寬裕了些,用過不少好藥替她調養,卻也回天乏術了。

林汐手裡翻著驗屍格目,沒有中毒,沒有外傷,是自然身亡。

看來是有人誤信了朱秀才傳的那些謠言,真將寧元青當成了殺人兇手,這才有了骷髏鏡的風波。

林汐揉了揉額角,是時候回京城,找背後那人好好說道說道了,免得她再惹出什麼事來。

數日後,奇珍閣。老闆娘雲珠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正準備打烊,回頭卻見林汐慢悠悠地晃進了店。

“林汐,你好些日子沒來逛了,最近忙嗎?”雲珠笑著打招呼。

林汐沒好氣地斜她一眼,抖開了手裡的仕女圖,放到她跟前,“如果不是你送的那面骷髏鏡,我本來還能再清閒幾日的。”

雲珠看著畫上與她有七八分相像的絳娘,眼神一閃,神情卻不慌亂,“你怎麼知道鏡子是我送的?”

林汐笑了笑,見到絳娘畫像的時候,她便懷疑上雲珠了。回到京城後,她潛入奇珍閣,果然發現了煉鏡後剩下的琉璃殘片。

而她之前從奇珍閣買的那盞螢火燈,更是讓她弄明白了骷髏像的成因。

《古今秘苑》曾記載過這樣一個方子:取螢火蟲百隻,雲母石二錢,一起研成粉末,稍加清水和之,取新筆畫畫,將和好的粉末塗在畫上,一月之後,畫可在夜間發光。

那面美人鏡上的骷髏像,也是用了一樣的手法,只不過雲珠將畫畫用的宣紙,換成了鏡面而已。

雲珠靜靜聽完,半響才道:“你既然能查到這裡,那我妹妹的死因你應該也查明白了,她究竟是不是寧元青害死的?”

林汐將老何的驗屍格目和朱秀才的供詞,都給了雲珠,“跟寧元青沒關係,是朱秀才造的謠,你關心則亂,這才誤信了。絳娘她……是因太過勞累,染病死的。”

雲珠看完證詞後,默默無言。她和絳娘本是親姐妹,後來家裡遭了災,養不活兩個孩子,父母便將她送到一個沒有子嗣的親戚家撫養。

後來養父母出海經商,兩家就再沒見過面。長大後,她憑著模糊的記憶,回來尋找家人,無奈親生父母早已不在。

她輾轉打聽到妹妹的住處,卻被朱秀才告知絳娘已被丈夫害死。

來京城之後,她想替妹妹討公道。無奈她一介民女,手裡又沒有證據,想對付已在朝為官的寧元青,實在是有心無力。

後來,雲珠得知寧元青與玉瑤婚事將近,又打聽到定遠侯府與秦嚴的關係,想著若是侯府籌備的婚事出了問題,秦嚴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說不定就可以借他的手,將絳孃的的事情查個清楚。

所以她才費盡心思,造了一面詭異至極的西洋鏡送進侯府。

沒想到,最後查到的結果卻是這樣。

07

想到早逝的絳娘,林汐也不禁為她惋惜。

絳娘嫁給寧元青後,夫妻倆的感情一直很好,丈夫對她也是溫柔體貼。所以即便她要一人擔起全家的生計,也是無怨無悔的。可惜的是,她沒能趕上寧元青飛黃騰達的時候。

侯府的官媒去寧家說親的時候,絳娘已經在彌留之際了。寧母怕錯過侯府這門好親家,便瞞著寧元青答應了下來。

就在侯府準備婚事的時候,寧元青去了侯府,坦言相告,說他妻子亡故,想推遲婚事,為亡妻守孝一年。

玉瑤知道後,非但沒有責怪他,反而覺得寧元青是個重情之人,更是傾心。陳老夫人眼光老辣,見寧元青不卑不亢,斷定他以後必成棟樑,加之顧及外孫女的心情,便也同意將婚期推遲一年。

雲珠想起自己可憐的妹妹,垂淚道:“絳娘真的是太傻了,掏心掏肺地對寧元青,卻不顧惜自己,最後反而便宜了別的女人。”

林汐只能勸她,“我聽說寧元青自請外放,就是想為絳娘守孝一年,可見他也是心懷愧疚的。”畢竟這世上,肯為妻子守孝的男人,也是少之又少。

雲珠冷笑一聲,“愧疚,愧疚值幾斤幾兩,人死萬事休,再過幾年,寧元青美眷在懷,兒女繞膝,可還有片刻能記起絳娘。”

林汐警惕地望她一眼,“你該不會還想惹事吧?”

雲珠長嘆口氣,“你放心,既然寧元青沒有害絳娘,我便不會再找他麻煩,我只是為絳娘不值。若是我,絕不會把丈夫看得比我自己還重要。”

林汐默然,覺得雲珠的話委實冷酷了些。

秦嚴回來後,林汐將骷髏鏡的來龍去脈都同他說了一遍。陳老夫人寬了心,知道是誤會一場,也就沒追究雲珠。

總之,侯府的婚事還是熱熱鬧鬧地辦起來了。

大婚那日,林汐因為幫著解決了骷髏鏡的事,陳老夫人也請她前去侯府觀禮。

那是林汐第一次見到寧元青,長身玉立,相貌俊美,怪不得能讓侯府小姐芳心暗許。此時他周邊圍滿了道喜的人,大紅喜袍襯得他唇角的一絲笑意,也染滿了喜色。

這位新郎官,顯然已經從喪妻的過往中走了出來。

林汐卻看得心頭一寒,一邊是他的洞房花燭,一邊是絳孃的黃土白骨。絳娘拼盡全力,成就了寧元青,卻終究是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雖說生死大事,人力難以抗衡,也沒有人要求活人要一直為死人守下去。可林汐看著眼前這喜氣洋洋的場景,還是為絳娘覺得……意難平。

她突然能理解雲珠的想法了。

永遠不要把任何人看得比自己還重要,這話雖然自私冷漠,但卻也……夠通透。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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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短篇小說:凱里爸爸和媽媽做水軍被解僱了,上一次攻擊了僱主的爹
  • 民間故事:明朝一頭牛,從屠戶家跑到寺廟,被和尚稱為牛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