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幕
深夜,黑黝黝的一條巷子,只有一盞街燈照著中間的井臺。她抽著煙,凝視著黑洞洞的井口,思考著,要不要跳進去,結束自己的生命。
冥冥長夜,她孤零零與井為伴,她是否會跳進那口黑井,我們不得而知了。只是此刻,她的雙眸閃爍著一種哀大莫不過心死的漠然神情,看得讓人心顫。電影在此刻,就切走了。
在江南小城東胡家巷裡,有一位才貌出眾的女工程師,她叫徐麗莎。她嫁給該巷的朱世一為妻。多年後,她事業上屢創佳績,引人注目。而在婚姻生活上,她卻陷入悽苦無奈的困境。
此圖與文無關 這是青春靚麗的潘虹
第二章
1964年,徐麗莎大學畢業,因“出身不好”,分配到街道辦的製藥廠做了一名洗瓶工。幹著繁重的體力勞動,棲身在集體宿舍一張床鋪上。
這時,地區輕工業管理部的科長朱世一來到製藥廠蹲點,在巡視車間時,恰巧遇上徐麗莎失手將全筐瓶子翻落打碎的情景。廠長立即大聲責罵,徐麗莎蹲在地下收拾碎瓶子,小聲地說:“我賠。”
朱世一注視著事故現場,被徐麗莎的美貌吸引,在聽了廠長的彙報後,朱科長提議:一個小廠分到一個大學生不容易,怎麼能讓她洗瓶子呢? 在朱科長的周旋下,徐麗莎就調到了廠實驗室,從事專業技術工作。
這之後,朱世一對徐麗莎殷勤備至,問寒問暖;朱母年輕守寡,盼著兒子早日結婚生子,見到徐麗莎也甚是歡喜。就這樣,在朱家母子的感情攻勢下,四歲失去父母,被不負責任的二奶奶帶大,極其缺少家庭關愛的徐麗莎,很是滿足朱家的溫暖和保護,毫不猶豫地閃婚嫁到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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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婚蜜月剛過,朱世一就不再殷勤備至,就像變了個人樣,就把徐麗莎當成免費的保姆伺候著他,連清晨去井臺打水的重活也推給了她。
朱母的小市民習氣,以及十年媳婦熬成婆的架勢也愈演愈烈,婆婆開始調教兒媳:我18歲嫁到朱家,三更一過就得伺候公婆,開門七件事往後你得操心囉。明天開始買菜、做飯,做家務,你都接手吧。
於是,徐麗莎每天早晨要趕在上班之前,到菜市場買好菜。有時急著上班,朱母還要嘮叨詢問每樣菜花了多少錢?找回來的零錢少了一角兩角,還要逼著重新報賬。
日子一久,徐麗莎被問煩了就無奈的回覆:“就算我丟了吧。”“那一分錢也是錢哪,我的大小姐,你呀,還是大學生了,連這點小賬都算不清了。過日子嘛,哪有那麼清高的,小賬還是得算的。”婆婆不滿的說。
這時候,朱世一不僅不幫助解圍,還居高臨下的指責徐麗莎:“你又耍資產階級小姐脾氣了。”徐麗莎據理反駁:“什麼資產階級小姐?我靠自己勞動生活。”朱世一更不服了,就擺出一副救世主的面孔:“別忘了,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在洗瓶子了?”
就這樣,婚姻家庭生活上的裂痕就慢慢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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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由於夫妻感情矛盾加深,又加上忙於工廠新藥的試製,徐麗莎在發現自己懷孕後,先斬後奏就去做了人流。這下子可好,捅了馬蜂窩,丈夫和婆婆對此勃然大怒,朱母不停訓斥、謾罵,朱世一竟然開始動手打徐麗莎。
徐麗莎難以忍受這種變質的婚姻和遭受的精神折磨,毅然提出離婚要求。可是,朱世一不甘心失去徐麗莎。
法院、好心的街坊鄰居,工廠的領導同事,本著“勸和不勸散”的信條,發揚樂於安排他人私事為己任的習慣,以“關心”和“教育”的面目勸阻逼迫徐麗莎,沒辦法,徐麗莎只得廝守著這個已千瘡百孔的婚姻,陷入心靈的孤苦中。
這會,新時期改革開放浪潮來臨,徐麗莎把全部熱情和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科研成績斐然。省科技成果授獎大會上,徐麗莎登上領獎臺,她主持研製成功的抗病毒新藥獲得一等獎;技術鑑定會上,徐麗莎的報告受到與會專家的一致好評,她甚至上了電視採訪節目。
東胡家巷的鄰居們,在電視上看到她一片驚喜,都把她當成兒女學習的好榜樣。而只有,朱世一與眾不同,看著電視裡的老婆,就妒意橫生。
現在的朱世一,已經失去當年因為時代氣候而獲得的權力威風,失勢後的陰暗心理常常向徐麗莎發作。常陰陽怪氣地嘲諷:今天怎麼沒有請你這位大紅人赴宴啦,我想提醒閣下注意,風頭不是那麼好出的。
徐麗莎對此不屑一顧,全身心地傾注於事業上,她被廠家派往北京跟外商談判科研合作專案,她的助手董少山一路跟隨,與她一起出色地完成了任務。
在出差期間,董少山向徐麗莎表白了久已有之的愛慕之情,深切地關心著她的婚姻生活。徐麗莎與董少山工作感受到一種難得的理解和信任,她的心靈被打動。
在招待所的晚上,徐麗莎躺在床上,下意識地看著房門,似乎隱隱地期盼著董少山來敲門,可是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徐麗莎立馬關燈睡覺,封住即將奔湧而出的感情的閘門。
對徐麗莎與董少山之間的工作交往,朱世一早已耳聞,但已從妒恨發展到公開侮辱,汙衊徐麗莎大白天跟情人幽會,逼她交代到底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徐麗莎再也忍受不了,氣得發抖地責罵朱世一卑鄙,朱世一暴跳如雷,摔傢俱、砸玻璃,還扭打徐麗莎,威脅說:“你說,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徐麗莎也是被逼急了說:“就是愛上他了,又怎樣?我可以愛張少山、李少山,就是不愛你!”朱世一更是惱怒,不計後果地狠狠地修理了徐麗莎一頓。
這會,徐麗莎懷著滿腔的憎惡離開了家,住到實驗室的角落裡,她已下定決心離婚了。然而,朱世一併不想離婚,他假惺惺地檢討自己打人不對,但又威脅廠長說,讓徐麗莎住在廠裡是存心拆散他家,徐麗莎現在是名人,公開鬧出去對廠裡沒好處,並揚言告董少山是第三者插足。
廠長同情徐麗莎,又怕事態鬧大,為了堵住眾人的嘴,只好把董少山調離實驗室,並計劃派他出國;讓新來的女大學生小高當了徐麗莎的助手。
朱世一是鐵了心要將徐麗莎逼回家,他帶著居委會的街坊們一次又一次來到實驗室勸解,甚至擾亂正常工作次序;朱世一甚至收買廠黨支部書記,把原定分給徐麗莎的宿舍給撤銷了。
黨支部書記說:“徐工程師老住在廠裡總不好吧,再說,全廠一千多人職工,家裡鬧點小矛盾就往廠裡搬,那還行?”徐麗莎明白這是最後的逐客令,非得回去不可了。
徐麗莎沒有辦法,只好回家。這時期的徐麗莎心力交瘁,痛苦不堪,在一次學術報告時,竟然昏倒在講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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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徐麗莎在絕望中萌生新的希望,她不再猶豫,開啟了封閉的感情,毅然來到董少山家裡表白了自己的愛,並提出想與他一起離開這個城市,等她離了婚,就生活在一起。
而董少山對徐麗莎如此坦率急迫,卻不知如何是好,他反而沒有了勇氣,吞吞吐吐地說:“要真這樣當然好了,可是,這裡有我的事業,怎麼可能?我們不能脫離現實生活,要想做點事情,總得有所犧牲。”
徐麗莎聽明白了,她在他心中的感情已經退卻了。徐麗莎大失所望地默默地離開了。她拖著疲憊無力的腳步回到家,已是深夜。
徐麗莎插上鑰匙開門,但是開不開。此時,屋內朱世一坐在桌子邊,抬頭看看鐘,聽到徐麗莎開門,猛地站起來,抓起鍾砸向大門。朱世一在孤獨的痛苦中惱羞成怒,他本意並不是要把妻子砸跑,而是想發洩怒氣和施加壓力,威逼妻子就範。
徐麗莎此時,已表現得十分冷漠,她轉身離開家門,沒有激動、驚恐、更無絲毫悔愧和哀求。她走到巷子中間的井臺邊,精疲力竭地癱坐在臺階上。她從包裡摸出香菸、火柴,劃了三根火柴才點燃了香菸。
冥冥長夜,她孤零零地與井為伴,她抽著煙,凝視著井口,她是跳井了?還是繼續活下去了?電影在此戛然而止,這個沒有定局的結尾,只給我們留下了深深的悲嘆和沉重的憂思。
這是1988年上映的電影《井》的故事,劇中女主徐麗莎是由潘虹飾演,她憑藉此片摘取了第8屆“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的桂冠。
《井》表現徐麗莎知識女性的悲劇命運,那個年代,即使事業再成功,也難以衝破世俗觀念和社會習俗壓抑的羅網,比較可氣的是,作為對工廠有突出貢獻的工程師,要求得到一間宿舍裡小小的床竟然都未能如願,致使已陷入婚姻困境的徐麗莎又面臨著現實的絕境。感覺,女性獨立買房的重要性了。
朱世一明明是愛著妻子的,只是他愛得方式,怎敢讓人接受呢?戾氣重的他又成為徐麗莎悲劇的直接製造者,婚後多年他在管控妻子的同時也有了無盡痛苦和孤獨,總害怕失去妻子,甚至使用武力逼迫妻子就範,到最後,他也只能落得個孤家寡人的可悲下場。
朱母又有很重的封建思想,不能真心接納兒媳,典型十年媳婦熬成婆,得志便威風的主,無時無刻處處打壓兒媳,再加上言語上冷嘲熱諷,可想而知,徐麗莎在家的生存環境有多麼糟糕惡劣。
那些社會世俗觀念勢力的體現者,好心的街坊,工廠裡領導,雖並不是存心刁難徐麗莎,但是守著“勸和不勸散”的信條,以“關心”和“教育”的面目逼迫,更是加重了徐麗莎陷入困境的壓力。
最後,董少山的撤退,在世俗的現實利益前放棄了愛的勇氣,更是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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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結尾沒有對徐麗莎命運作最後的解說,而是定格在絕望的神情上。此時,凝聚在徐麗莎心靈中的悲劇美,隨著影片的定格也留駐在我們的心頭,這是導演對生活作出的富有內在力度的新開拓。
我更相信的是:絕望可能導致絕命,絕望也可能讓女主徹底醒悟,戰勝自我壓制,開啟新的拼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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