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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鄉長早早起床,手急馬力快地洗把臉刷完牙,站在大院裡看天。

今天由領導人帶隊,去慰問優撫物件。小李鄉長帶的這一隊, 去最遠的管區,要到十個村。

臘月年底下的天特別冷,這倒合老百姓的意,有點吃的東西味不了,多放些天。小李鄉長出身農家頗有同感。

他撥出的氣像白色的煙霧,與空氣中瀰漫的粘稠的冬霧結合在一起。 他挺願意看那一串串的樹掛,樹掛這種應景之作,好幾年沒見過了。那通常在臘月的大霧天,才能在樹上生成的東西。一根根有蠟燭那麼粗的樣子,潔白的樹掛交織在起,煞是壯觀。樹上結掛這也是兆豐年的符號。但願明年風調雨順。

走訪慰問優撫物件,多半也是困難戶。他想鬍子不颳了吧,到農民家去不能把臉弄得油光滑亮的。那件閃閃發光的棕色皮卡克不穿了,他披上了軍大衣。穿衣鏡前出現了一位典型的鄉鎮幹部形象。小李對自己還是比較滿意的。

小李鄉長這組人馬早早來到傷殘軍人馬大腳的村前。

進了臘月門農村露年味了,那就是一種感覺,一種氛圍。商家各式各樣的車一輛輛地開出莊去,有去賣布的,有賣服裝的,多數是趕閒集的人熙照攘攘地流出莊去。偶爾也響個把小炮兒。

村長白白胖胖的,穿著西裝披著大衣站在鑲著“家住黃金地,人在幸福中”瓷瓦的大門前,迎接小李鄉長們。他身後的背景是五間高大的紅磚紅瓦的北屋和一根鑽入空中的老樹上的四隻大喇叭。

傷殘軍人馬大腳柱著民政發的那根磨得光滑滑的拐,迎出小門樓來。

小李鄉長握著馬大腳的手說代表政府,過年哩,來看看您。馬大腳也會說“官話”,領導這麼忙還想著俺,俺今年把對子早買了。

小李鄉長看看馬大腳的北房,是翻蓋的那種新房,但用時代的眼光審量是不達標了。

送給他春聯和縣裡的賀年畫後,忽然抬進來 一袋麵粉,提來一桶油, 這著實把馬大腳嚇了一傢伙。激動的他老哆嗦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了。

這額外的麵粉和油著實出乎馬大腳意料之外。驟然間激盪起一腔飛濺的感激涕零,他激動地流淚了。

“你們也難啊,那麼多事情,還掛念著俺……”

他那老棗樹皮般的手顫抖了。胸前失去光澤但仍鮮豔的軍功章叮噹做響。

佩戴戰爭年代的獎章,是馬大腳的臘月行動。因為每年的臘月底上級都會來人慰問。小李鄉長是第一次見有這麼多獎章的共和國功臣。我們來晚了,來的太少了,關心太不夠了。英雄啊!

彷彿淮海的戰火,大別山的硝煙,鄆城的巷戰,羊山的肉搏,等等等等又浮現在眼前。什麼關心少啊,民政月月來,這都是政府。咱生活難,要比起那些犧牲的戰友來,他們沒見上社會主義是什麼樣的哩。馬大腳很知足。

一枚枚獎章,似朵朵血花刺人眼目,小李鄉長的心顫慄了。我們多好的群眾啊,多麼明白的功臣啊!老馬殺鬼子漢奸沒流過淚,政府走進他臘月門掌不住眼了。給政府添麻煩了,我耽誤上級工作作了……

小李鄉長握著老馬的手告別,等過了年我來給您拜年.....

老馬站在門樓口望著小李鄉長們走遠了,他掏煙準備抽袋,忽然從兜裡掉出來好幾張100元錢....

老馬雕塑般拄拐立在那裡,望著那一張張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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