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本村的同齡人相比，柱子算是比較命苦的，十幾歲的時候娘就得了肺結核，那個時候都一起在“生產大隊”幹活，哪裡來的錢看病呢？一年後娘就去世了。

父親脾氣火爆又遊手好閒，所以是沒有“後孃”的。娘走後，姐姐已經出嫁到外地了，弟弟又小，洗衣、做飯的活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也算是比較懂事的，任勞任怨不說，還經常無故挨父親的罵。

轉眼間柱子就二十出頭了，村裡的同齡小夥都結婚了。可自己這邊還沒半個媒人上門，柱子自己也清楚，已經“分田到戶”了，村裡人“單幹”起來都有著使不完的勁，不像之前在“大集體”幹活了，日子都越過越紅火，大部分家庭都蓋瓦房了，自己家裡還是四間破草屋，哪來的媒人上門？

一天，隔壁的張嬸笑容可掬地跑到家裡來。說自己有個侄女，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這一說，柱子就想起來了，前幾天張嬸給柱子堂哥介紹過，堂哥嫌棄那姑娘太瘦小了就沒同意。

“你要是同意的話，明天我帶姑娘過來看看。”

“我同意，只要那姑娘能看上我，我就同意這事。”

相親後柱子就和姑娘結婚了，一年後老婆肚子就大了，柱子做夢都想著當爹，想著馬上就要當爹了，幹起莊稼活比往日更賣力了。孩子終於生下來了，是個姑娘。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強擠著笑容。頭胎是女兒，二胎肯定是兒子。他每天都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一年後老婆肚子又大了，又盼望著生兒子了，可第二胎又是女兒，柱子頭都開始大了。因為已經開始計劃生育了，按照要求，老婆要去醫院“上環”了，那自己就沒有兒子了，那老了怎麼辦呢？思來想去，一個大膽的想法產生了。

夫妻兩個帶著未滿月的二女兒趁著夜色跑了，計生專幹和婦女主任找遍了其家裡的親戚都沒找到人影，原來是跑到隔壁市的姐姐家裡了。一邊打零工，一邊想著生兒子。

可第三胎生下來後又是女兒，為了能再生兒子，只能含淚送人了。和老婆一商量，再接著生，反正都跑出來了，第四胎出生後，又是女兒，再咬咬牙，送人吧！這幾年在外面這麼辛苦，東躲西藏的，只有夜裡回去過幾次，天還沒亮就跑出來了。想到這些，只能豁出去了，再接著生吧。

第五胎的孩子轉眼間就生下來了，又是女兒。還沒想清楚這個女兒怎麼處理的時候，被計生專幹發現了。為了找他們夫妻兩個，村委會不知道開了多少會，跑了多少公里，想了多少辦法。這一次再也溜不掉了，被帶到醫院強制“結紮”了，終於認命了。老婆結紮後回來的哭泣聲，讓他感嘆，自己怎麼這麼命苦，十幾歲娘就去世了，做夢都想要兒子，在外躲了這麼多年，連個兒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