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選刊·上 2019年10期
清朝末年，朝政腐敗，民不聊生，盜賊蜂起。一些有錢有勢的達官顯貴，豪門富商，為保其生命財產，便僱用習武練功之人護宅守院，運款送貨，甚至朝廷官府的大宗餉銀，也僱他們沿途保鏢，於是，形形色色的鏢局應運而生，日趨興旺。當時，北京城有會友、永興、志成、義友、正興、同興等八大鏢局，均設在繁華的前門一帶，而八大鏢局中又以會友鏢局規模最大，名聲最響。
會友鏢局在前門糧食店南頭路西，總鏢頭是蜚聲武林的“神拳”宋邁倫，外號叫宋老邁。鏢局內有鏢師一千餘人，各地設有分局，鏢師均以師徒相稱，個個武藝高強，水陸功夫兼有。在眾多鏢師中，有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鏢師，長得魁梧英俊，相貌堂堂，由於使得一手百發百中的飛鏢，人稱“神鏢手”。此人姓李名堯臣，原籍河北冀州李家莊，自幼隨莊裡拳師學太祖拳，終日苦練不懈，打下了深厚的功底。十四歲那年，他經人介紹來北京加入會友鏢局，拜神拳宋邁倫之侄宋彩臣為師，十載苦練，盡得名師真傳，練就三皇炮錘拳、六合刀、追魂槍、青龍劍，以及飛鏢暗器等十八般兵刃，還學得一身上乘輕功，能“飛簷走壁”“躥房越脊”。由於李堯臣武功出眾，膽識過人，為人耿直，不僅受到鏢師們的喜愛和崇敬，在武林中也享有名氣，各路綠林好漢或土匪強盜，只要聽說走鏢的是李堯臣掌班，都不敢不“借路”。
在李堯臣幾十年鏢師生涯中，闖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經歷了許多驚險曲折的傳奇故事，這裡僅敘述其中一段：李堯臣力擒劫鏢盜。
有一次，清廷鹽法道讓會友鏢局從保定運往天津十萬兩餉銀。鏢局接了這樁大買賣後，怕途中出現意外，欲派幾個武藝高強的鏢師護送，可當時李堯臣走鏢在外，只得讓李堯臣的師叔焦朋林、師兄張華山，武憲章等八名鏢師押鏢，並由水路分乘四條大船直駛天津。
這日清晨，晨曦微露，天剛破曉，高懸會友鏢局旗號的大船，離開保定碼頭。鏢船剛到下西河口，就被兩條稅務司的官船攔住。焦朋林忙走上船頭，拱手道：“各位老總，在下是小字號會友的鏢船，船上裝的是餉銀，請高抬貴手。”對面船頭上的一個黑大漢喝道：“我們是奉了上諭，餉銀也得檢查。”焦朋林見對方有意刁難，心中十分惱怒，但又怕惹翻了稅務司，誤了行船期限，只得忍氣讓其上船檢查。誰知，待對方一擁上了鏢船，鏢師們方知中計，原來這些稅務司官兵是由盜賊裝扮。於是，雙方亮出兵刃，在船上交起手來。由於盜賊人多，那黑大漢又有土槍，鏢師們抵擋不住，張華山、武憲章和另外兩個鏢師當場被黑大漢用土槍打死，焦朋林和餘下三個鏢師見勢不好，一連砍倒幾個盜賊，奮力衝出重圍，丟下鏢船奪路逃生。
餉銀被劫後，驚動了朝廷，鹽法道大為震怒，勒令鏢局賠償全部現銀，限期抓到盜賊。正在鏢局危難之時，李堯臣從外地走鏢歸來，他一聽說丟鏢之事，忙向師叔焦朋林報告了一個重要線索。
李堯臣這趟走鏢回來，路經固安縣渾河渡口，遇到一夥裝成船伕的草寇，企圖搶劫船客財物，李堯臣見義勇為，只用了幾個回合，便一個個把他們打翻在河裡。那個化裝成船老闆的盜賊首領，也被李堯臣一記“騰空飛腳”踢翻在船板上。當他知道眼前的義士是會友鏢局的李堯臣時，嚇得連連叩頭求饒，並招出了前些日搶劫會友鏢局餉銀之事。
原來，前些天做案的那個黑大漢匪首叫宋雲鵬，江湖上人稱“黑老宋”，也是河北冀州李家莊人。此人武功不凡，使得一手兇猛的“鷹爪拳”，心毒手狠，無惡不作，曾打遍冀東南一帶未遇敵手，加上他能雙手使土槍，槍法極好，連官府對他也束手無策。黑老宋前些天劫得餉銀後，為躲避官府追捕，連夜埋藏了餉銀，跑到東北吉林老爺嶺，投靠馬韃子（鬍匪）去了……
焦朋林等聽了李堯臣提供的線索，不禁心中大喜，當即就要率眾去老爺嶺捉拿黑老宋。李堯臣忙勸阻道：“老爺嶺地勢險要，馬韃子人數又多，強打硬攻不易奏效，再說此情況還不知是真是假，不如先派人去探聽虛實，然後再動手不遲。”於是他們便派人前往老爺嶺打探黑老宋的蹤跡。
過了半個多月，被派出打探的人回來報告，說黑老宋已離開了老爺嶺，偷偷潛回冀州李家莊躲風。鏢局便派李堯臣和他的師叔焦朋林、盧玉璞帶領四十幾名鏢師前往捉拿黑老宋，追回被劫的餉銀。
李堯臣等一行策馬揚鞭，日夜兼程，急速趕到冀州，乘半夜時分，出其不意地將黑老宋的宅院團團圍住。焦朋林剛要上前，被李堯臣一把攔住，說：“師叔可領眾師兄埋伏起來，待徒侄去將賊人引出來。”說完，飛步躥至院門前，連連叩擊門環。不一會兒工夫，屋裡亮起燈火，有人問道：“來者是哪家朋友？”李堯臣聽是男人聲音，料到此人就是黑老宋，便答道：“小字號，會友。”話音剛落，屋裡燈火熄滅，再也沒有動靜。李堯臣知道黑老宋心虛不敢出來，轉身見院門外有一巨石，便上前猛一提氣，雙手將巨石舉過頭頂，然後對準院門砸去，只聽“轟”的一聲，院門應聲而開。有個鏢師見院門砸開，剛衝到門口，就聽“砰”的一聲槍響，一道紅光從暗處噴射出來，那鏢師被子彈擊中肩頭應聲倒地。李堯臣乘紅光閃現揚手發出一支飛鏢，誰知，接著又是一聲槍響，“噹啷”一聲，飛鏢竟被擊落。李堯臣不禁一怔，心想，黑老宋果然槍法出眾，決不可輕舉妄動，於是，忙俯身上前背起負傷的鏢師撤離院門。
李堯臣向焦朋林獻計，說黑老宋槍法厲害，不能強打硬衝，可從四面佯攻，耗光他的彈藥，然後再入院擒拿。焦朋林覺得很對，即令鏢師們用暗器從四面吶喊佯攻，黑老宋不知是計，一槍接一槍地向四處亂打，不到一個時辰，火藥已被他全部打光，再也聽不到槍聲了。
此時，天欲破曉，黑老宋不敢久留，只好打點細軟，乘夜未盡，躥到後院牆下，縱身一躍，雙手抓住牆頭，接著一個“鷂子翻身”跳到牆外。牆外把守的鏢師見黑老宋立足未穩，舉刀向他身後砍去。黑老宋覺得腦後生風，就地一個“懶驢打滾”避過刀鋒，跟著又飛起一腳，將鏢師踢翻在地，轉身狂奔而去。
黑老宋沒跑出幾步，猛覺腦後有金刃破空之聲，可他頭也不回，只用手中單刀裹腦一圈，就聽“當”的一聲，將一支飛鏢擋落，還沒容他將刀收回，一條人影已閃電般躥到身前。雙方通名報姓之後，黑老宋一聽是李堯臣，脊背上“刷”地冒出一股涼氣，他知道此人是會友鏢局數一數二的高手，武功超群，今日相遇必定凶多吉少，但他見四周早有埋伏，進退無路，即揮刀攔腰砍去。李堯臣挺劍當胸格開單刀，接著劍鋒一轉，反刺對方下盤，黑老宋急忙將刀往下一立，想擋住刺來的長劍，可李堯臣卻是一招虛晃，順勢挽了一個劍花，直刺對方頸項。這一招出手快，勁力猛，虛實兼有，變幻莫測，眼看對方難以招架。但黑老宋畢竟功力非淺，應變迅捷，突然一閃身，單刀向上一翻，來了個“懷中抱月”，頓時刀劍相擊，火星四濺。兩人一來一往，一進一退，激戰二十餘回合仍不分高低。
這時，焦朋林、盧玉璞和眾鏢師已從四面趕來，見兩人如此狠鬥，都在一旁看呆了。
黑老宋自知已成甕中之鱉，無法脫身保命，便使出渾身解數拼死頑抗。他一變刀法，一招“風捲殘雲”，僕步挎刀直取下盤，李堯臣縱身避開刀刃，未等身子著地，接著一記“騰空飛腳”，踢中對方執刀手腕，黑老宋單刀脫手而飛。李堯臣趁對方瞬間慌忙，將劍一抖，一連三劍向黑老宋上中下三路刺去。黑老宋左閃右躲，連滾帶翻，好不容易躲過兩劍，剛要躲第三劍，只覺左肩一麻，劍鋒“嗖”地從左肩皮肉穿過，劃開了一道血口子，刺入身後的樹幹。黑老宋被這一劍嚇得魂飛魄散，他趁李堯臣拔劍之時，一個“打挺”從地上跳起，猝然使出“鷹爪門”中的殺人毒招“兇鷹撲蛇”，五指如鉤抓向對方胸前。李堯臣見對方來勢迅猛，顧不得拔出長劍，急忙肩一沉，一記“引進落空”，化解了爪勢，剛要起身，黑老宋又一招“山鷹出窩”，左手虛晃，右手似銳利的鷹爪徑直抓來。李堯臣心想，此人鷹爪功果然不俗，不用絕招難以擒拿，我要讓他知道會友鏢局三皇炮錘的厲害！於是，他虛晃一招，便乘機使出炮錘秘傳絕技“夫子三拱手”，一連三記重錘，猛似霹靂，迅捷無倫，儘管黑老宋拼命閃躲，仍未逃脫，被打得眼冒金星，鼻嘴出血，再也動彈不得。一旁的焦明林等鏢師將黑老宋捆綁活捉，押回鏢局。
會友鏢局活捉黑老宋，追回被劫餉銀，李堯臣的名聲大振。第二年，清廷慈禧太后在頤和園舉辦盛大皇會，指名要會友鏢局李堯臣為其表演武藝，並當場賜給李堯臣一把長穗鑲金寶劍表示獎賞。
選自《北京武林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