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繼續。
第二天中午 ,老馬和老闆一起吃飯時就給老闆建議,不如我們先把他的技術先接過來。
老闆什麼也沒說,只是問他伊川專案的進度,對老馬極度熱心的事情表現出來的態度依然是拒絕。
老馬碰了個軟釘子,訕訕的,他摸不清老闆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回過頭來又攛掇我,意思是你給老闆說說,你也看到了,這東西真是神奇,將來推廣的話,絕對盈利,到時驗鈔機還不給查冒煙?
人家是來給咱們送錢的,懂嗎?是送錢,老闆居然無動於衷,一個勁的說使不得,他到底是咋了?
老馬講的手舞足蹈的,唾沫星子四濺,彷彿已經看到了滿天鈔票飛舞。
我那時還是年輕了些,幾十秒下來嘩嘩出現的一排排字,我看在眼裡,這樣的演示確實震撼了我。
我就對老馬說,東西是好東西,但是,我總覺得這是不是太超前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王工這老闆看著那麼年輕,而王工卻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卻在咱老闆面前表現的低聲下氣,猶如要報恩一樣,說實話,我內心就覺得有些齣戲。
有時候,我們看某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面前表現的太親近,而且是在剛剛熟識的情況下,哥長哥短的,心裡總有種不大舒服的感覺,彷彿這人是有所圖的。
老馬聽了我這番話對我說,超前還不好?這就是技術領先,我們搶佔了先機,那以後我們就掌握了話語權,將來還不是我們說了算?至於你說他那麼熱烈,也沒必要擔心,這中間有個事兒你是不清楚。
我問老馬,什麼事情?
老馬就把我不清楚的事兒告訴了我。
原來,王工和他老闆沒來我們公司之前是在鄭州黃河邊上搞了一個專案,據說工程造價挺大,好像是一個風景遊覽區,依託黃河的天然優勢,打造黃河十里畫廊,專案上面批沒批下來不知道,反正王工他老闆已經聯絡了很多參與者,承建方、施工方,另外還有幾家也在洽談中。
我一聽,對老馬說,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專案,我在王工的電腦上看到過這些效果圖,的確恢弘,幾十幅效果圖風景各異,有的效果圖背景還有炎黃二帝的巨大雕像,有遊客在黃河垂釣,那黃河大鯉魚活蹦亂跳的,總之,垂釣、森林氧吧、溫泉、天然沙灘浴場一應俱全。
這麼大一個專案,能運作下來,那王工他老闆不說手眼通天,起碼他在這一領域是精通的。
我對老馬說,這就是讓我疑惑的地方,他那麼大一個專案,而且我看王工平時對他也極其的尊重,那他來我們這裡豈不是屈才了?
老馬就給我賣關子,兄弟,你還年輕,有些事,還是不讓你知道的為好。
老馬把話頭給攔下,不願意再往下說了。
看老馬那故作神秘的姿態,我也懶得再問,也不是說懶的問,實在是我也不一定能問的出來,畢竟,老馬在公司也是元老級的,是為公司創收的,咱就一普通員工,跟老闆沾點親而已,對於不想讓咱知道的事情,還是少打聽為好。
王工他老闆那超時間輸入法這事兒就沒了下文,老馬回伊川繼續盯學校那個專案,而這邊王工我們又繼續招呼西苑工地的事情。
大概有快半年的時間,西苑工地已接近尾聲,王工作為專案經理從施工到專案封頂辛苦了整個工程,而老馬在伊川的專案卻遭遇了連環套,甲方委託辦理招標的代理機構以“一女多嫁”的方式把老馬給吸進去了,當然,整個過程當中老闆並沒有什麼損失,風險讓老馬以另外一種方式轉嫁出去了。
西苑工程竣工慶典的那個晚上,發生了一件事,老馬酒後把王工他那老闆給打了,是用水壺砸的,頭破血流的。
公司老闆什麼也沒說,起身拂袖而去。
第二天,王工給我辭別,感謝這段時間的相處融洽,我當時挺意外的,這乾的好好的,工程也竣工了,怎麼說走就走呢?
王工給我看了公司老闆寫給他的一封信,信中措辭極其誠懇,挽留他繼續在公司工作,並允諾加薪、分房。
我對王工說,這是好事情啊,證明你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老闆和大家的認可,你真的應該留下來。
王工說,我也感謝老闆對我的賞識,但是,我從大學畢業後一直就跟著我老闆,他現在不能在公司待了,我還是要繼續追隨他,畢竟他待我不薄。
我鬧不清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一頭霧水,看著王工真的去意已定,很是惋惜,這個淮陽老鄉在工程領域是有真實能力的。
一晃多年過去,我也沒能再見過王工,還有他追隨的那個年輕老闆,只是在斷斷續續的時間裡,慢慢梳理出當初發生的那些故事。
疫情期間,老馬從北京回來了,我們在酒店見了一面,他現在跟一個北京老闆做國學培訓,聊起了以往在公司的那些事。
我問老馬,那時我看你和鵬飛他老闆關係挺好的啊,他喊你哥,你喊他弟的,親兄弟一般,怎麼就開打了呢?
老馬說,甭提了,你不說,我把他都給忘了,你這一提,我氣的能把牙給咬碎。
我說,有那麼嚴重?
老馬說,何止嚴重,兄弟,這事兒你哥我都不好意思給你說,你哥夠聰明的吧,可是我在他身上卻栽了大跟頭,虧大發了。
老馬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我了。
當初他那超時間輸入法,我不是建議老闆先給接過來嗎,我看老闆沒那意思,我覺得這麼好的商機,咋能在咱手裡給弄丟了呢,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起初,那小子也是說要白送給我,說能把我引薦到公司還是哥的功勞,這事兒感謝還來不及,收你的錢那我就不夠意思了。
可我擔心他反悔,於是我就湊了三十萬把他這技術給接過來了,而且我們還很正式的簽了技術轉讓合同,還拿著合同拍了合影。
結果你猜怎麼著?這一分鐘打一千字是怎麼打的?就是摘抄了很多文章,編成了詞條,你明白不?比如摘抄了一段關於描寫月色闌珊的,於是就設定詞條為“月色闌珊”,一輸入月色闌珊,就出來了這麼老長的文字,這TM的就是複製貼上嘛。!
老馬氣的不行。
我問老馬,當初咱怎麼沒發現呢?
老馬說,以前那是啥時候?整個網際網路還在起步階段,許多學打字的還都是在背字根表口訣,什麼王旁青頭兼五一、土士二幹十寸雨、大犬三羊古石廠、木丁西……
老馬還給我這麼著背了一段,聽他念到木丁西,我就樂的不行,這也太奇葩了,比小說故事都奇葩。
也的確,咱在那時看到的那些就好像是高科技,現在再想這些,那就是小兒科了,如今網際網路已經到了什麼階段?
5G、抖音、拒絕資本壟斷時代了。
我問老馬,當初老闆為什麼不接受他贈送的這個高科技輸入法?
老馬說,老闆是什麼樣人?人家之所以謙遜著不接受是多方面原因的,人家思考的並不是這玩意兒,而是透過他接觸到了行業裡更高一級的人物,至於要接受他那個什麼超時間輸入法,就被人小看了,這也是我打了那小子後才琢磨出來的。
老馬就把曾經諱莫如深的事講給了我。
黃河邊上那個十里畫廊的專案,那才是一個高階的連環套,連帶著周邊的ZF部門,還有許多承建商,都是那年輕小夥子忽悠的物件,那小夥子借勢拉大旗扯虎皮,讓很多對這個專案有想法的分包商進了他的圈套,據說是收了不少工程意向款。
我問老馬,那他感激老闆是因為什麼?
老馬說,人算不如天算,那個專案不知道是在哪個點出了紕漏,許多分包商開始追討意向款,他腳底抹油抽身跑到平頂山了,暫時躲避風頭來了,後來有異地發來逮捕令,涉嫌詐騙,要抓他,老闆就找人從中間給他活動了一下,事兒就給他平息了,才有了他說的那些感恩涕零的話。
老馬這樣一說,我才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
那老闆的謙遜,既沒有為那些利益所動,也照顧到了鄉黨之間的情誼,從而在處理事情中間做到了利益更大化。
這應該是人家在社會上的一種行事風格。
我和老馬大概也不會很細緻的去思考這個問題,自然也就沒有朝這個方向去想,至此才明白,那些不貪圖某些利益的人,人生的上限和下限都比我們普通人要大很多,也就是說他的振幅會更大,人在上下限很高的振幅下,也就是說極端情況下,會把那些不重要的通通丟掉,從而獲得的收益也會更大。
那老闆對超時間輸入法有沒有看出門道來呢?
培訓期間老師分析過一個現象,那些生活在社會鄙視鏈前段的群體,他們獲得資訊的渠道要優於普通階層。
現實是,忙碌的人們在精神上也開始歸附於一個個缺乏交集甚至獨立的圈層,同時各個圈子裡的人完全沒有意向去理解其他圈子裡的事,各行其是。
這種趨勢就表現在資訊密度和知識層面獲得的不對稱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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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說明:
文章非紀實文學,誰也不一定是誰,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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