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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泉坊中酒家忙,南曲裡藏美嬌娘”,說的是唐朝的時候,長安城禮泉坊是呼酒買醉的場所,而南曲裡則是娼妓雲集的地方。

《北里志》記載:唐朝時期,長安城南曲裡有個叫張住住的女子,她跟隨兩個姐姐住在這裡的陋巷之中。

張住住的兩個姐姐色藝平平,生意不是很好,堪稱門可羅雀,於是就靠著賣一些生薑、水果、馬草料之類的雜貨,勉強維持生計。

張住住母親生下她不久就離世了,小時候就跟著兩個姐姐一起生活。

張住住自幼聰慧,懂得一些音律。鄰居有個叫龐佛奴的孩子,和張住住同歲,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娃娃,一對小男女兩小無猜,打小就兩情相悅,互生愛慕之意。

龐佛奴六七歲的時候,開始去私塾學習文化,放學回來,他就教張住住,兩人私下約定將來一定要做夫妻。

張住住快十五週歲的時候,兩個姐姐對她管教極為嚴厲,龐佛奴就很少有機會見到她了。

龐佛奴因為家裡窘困,湊不齊聘禮,也就無法去張家求親。

這個時候,南曲裡南邊的平康里有個叫陳小鳳的男子,看上了張住住,打算出一些銀子,買斷張住住的初夜權。

陳小鳳委託媒婆去提親,還送去了一些銀子,約定當年的三月初五相會。

兩人相互思念,進而又摻雜了懷疑、怨恨的情緒。

龐佛奴要在寒食節去京城打馬球,怕期間有變化,於是就趁夜間悄悄來到張住住居住的地方,在窗外窺視。

張住住察覺後,就在窗前悄悄說:“徐州子,看看日中也。”

這話啥意思呢?

龐佛奴和鹹通九年(868年)在徐州發動農民起義的龐勳同姓,他在徐姓人家找了一份抄書的工作,那戶人傢俬下里就稱呼他為“徐州子”。

張住住怕被別人聽到,於是就用了這句暗語,其中的“日中”暗喻“初五日”,連起來就是:“佛奴奴,你要注意哈,若不先下手,我在初五那天就要成為別人的女人啦!”

龐佛奴心中竊喜,於是對張住住說:“三月初三上巳節那天,我們全家都要去踏青,我就說病了去不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想辦法見面!”

龐佛奴走後,找到鄰居宋老太,求她給自己約會張住住提供房間。

宋老太很隨和,於是就同意了。上巳節那天,全家都去野外郊遊,宋老太留在了家中。

張住住也找了藉口沒有去郊遊,於是插上門,來到東牆根兒,等著情郎哥龐佛奴,等了好久,聽到龐佛奴的聲音,張住住就找來一把梯子,爬到了牆外。

龐佛奴在宋老太家準備一些酒食,和張住住一起請宋老太,三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宋老太打著酒嗝兒,知趣地離開,留下一對男女。

之後,張住住對龐佛奴說:“你既然不能準備聘禮來娶我,就等等我,準備一下,我跟你私奔得了。將來長相廝守,慢慢想辦法,要不然到了三月五日那天,陳小鳳來約我,我可咋辦啊?”

龐佛奴有些為難地說:“是我沒能耐啊!但願能躲過那一天!”

張住住說:“陳小鳳也不是想娶我,他啥意思你還不知道嗎?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兒,你也一定不要辜負我,令我家受辱,你必須按照我說的去做啊!”

龐佛奴點點頭,表示同意。

南曲裡有個蓄養鬥雞的人某甲,和龐佛奴常來常往。

到了初五那天一大早,龐佛奴就去某甲家中,割破一隻鬥雞的冠子,弄來一些雞血,委託宋老太,悄悄送給張住住。

龐佛奴和張住住兩人心照不宣,陳小鳳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了張家滾床單,如願以償得到了張住住,看到床單上的雞血,陳小鳳美出了鼻涕泡兒,以為張住住是個處子之身。

陳小鳳“甚喜”,於是又送給張家三千文錢。此後往來不斷,他發現張住住氣質不俗,聰慧伶俐,於是就想娶她為妻。

當時,陳小鳳家算得上富戶,家中吃喝不愁,車馬服飾都很華麗。

反觀龐佛奴,他在徐府做傭工,自己都勉強餬口。

龐佛奴常常遭到母親、哥哥的責備,還有左鄰右舍的譏諷。

可是張住住卻看好龐佛奴,倆姐姐逼她放棄龐佛奴,嫁給陳小鳳,張住住就指著一口井說:“你們若是逼我,我就咕咚一聲兒跳進井裡,一死了之!”

平康里有很多喜歡搬弄是非的小孩子,遇到附近發生什麼事兒,就編成歌謠,聽說陳小鳳和張住住往來,惡少年們就傳唱這段兒風流韻事,附近的居民幾乎都知道了。

不久,北曲裡王團兒的乾女兒王小福和鄭九郎結了婚,王小福卻私下和街坊盛六子勾勾搭搭,還生下了一個血統不明不白的孩子。

惡少年就把兩件風流事兒編在一起,傳唱道:“張公吃酒李公顛,盛六生兒鄭九憐。舍下雄雞傷一德,南頭小鳳納三千。”

歌詞大意是:張老漢喝酒李老漢耍酒瘋,盛六子生兒子鄭九郎稀罕,一隻大公雞招誰惹誰了?被割破雞冠?南頭的陳小鳳這蠢貨,白白搭進去三錢銅錢!

陳小鳳去張住住家的時候,在路上聽到了這個歌謠,心存疑惑,卻又不明就裡。一天早晨,和他們兩人走得很近的人說:“有一天,龐佛奴的鬥雞打不過對手,就飛到了屋頂,弄傷了一隻雞爪子。

附近鐵匠鋪的田小福在街頭賣馬,偶遇龐佛奴的老爹。

龐老爹以為鬥雞被田小福給弄傷了,於是就把田小福好頓揍。”張住住一向伶牙俐齒,善於狡辯。

於是拍著手說:“這龐老爹也忒不講理,為啥要毆打人家田小福呢?街頭傳唱的‘舍下雄雞失一足,街頭小福拉三拳’,說的是雞自己瘸了,打人家沒道理啊!”

陳小鳳聽得一頭霧水,無言以對。張住住因此常常嘲笑陳小鳳,後來找到宋老太,託他轉告龐佛奴應對的辦法。

龐佛奴發現自己的鬥雞腳傷好了,就弄來生絲纏繞在雞腿上。放在大街上,然後找來那些小孩子,把此前的歌詞兒修改了一番。

陳小鳳看見那隻雞果然瘸了,而小孩子們又改了唱詞兒,怨恨自己此前聽錯了,再次來到張家飲宴。

第二天,小孩子又傳唱道:“莫將龐大作荍[qiáo]團(葵花),龐大皮中的不幹。不怕鳳凰當額打,更將雞腳用筋纏。”

這一次,陳小鳳聽明白了,感情這段時間,自己一直被龐佛奴當猴耍,於是氣呼呼離開了張家。

龐佛奴後來謀了個差事,擔任京城的侍衛官,隨著地位的逐步攀升,他湊足了聘禮,迎娶了張住住,而陳小鳳家卻逐漸衰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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