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姐第203個故事
這是周子瑜第三次碰見喬孟生了,吃最便宜的一客素什錦飯,捧著一本英文書在看。
他很年輕,這樣熱的天氣,還穿著彆彆扭扭的西裝,時不時地擦擦額頭的汗。
周子瑜買了一杯新鮮可口的冰奶茶,走到他的旁邊坐下:“這杯奶茶給你喝。”
喬孟生抬起頭,認出了周子瑜,又低下頭不理她,臉上現出年輕人固有的倔強與驕傲。
周子瑜笑:“那天是我先生不對,你別在意,這杯奶茶,算是我替他向你賠禮。
還有,你應該是做房地產經紀的吧,看你這麼年輕又努力,應該有更好的前途,這是我的名片。
我的公司在招人,有興趣的話,跟我聯絡。”
周子瑜說完,喬孟生沒有抬頭,一直在翻書頁的手指卻停了下來。
周子瑜不再說什麼,回身去自己的座位上取了外套便往外走。
走到門口處輕輕回頭望了一眼,喬孟生拿起她的名片在看。
周子瑜也年輕過,她知道這個叫喬孟生的年輕人,多麼渴望改變命運的機會,渴望到完全會放下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十年以前,周子瑜大四,儘管馬上畢業,可她的生活費已經撐不到夏天,撐不到她找到第一份工作。
她每天打兩份工,下午五點到八點半在超市幫忙,晚上八點四十到九點四十,幫一個小孩子補習英文。
一日三餐壓縮到兩餐,必有一餐是饅頭配白開水,而只有週末,拿到每週一結的工錢,她才捨得來這家店,買一客最便宜的素什錦飯解解饞。
所以,她對這裡的素什錦飯情有獨鍾,隔一段時間便會過來嚐嚐,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過去,也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再回到過去。
十年的時間,她有了自己的公司,將大山溝裡的父母接到了城裡,並且,結了婚,成了有丈夫的女人。
她看到趙孟生,會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她相信趙孟生這麼努力 ,一定會出人頭地。
她看著趙孟生,也想著十年後的他,十年後的他也許春風得意,但應該不會像她這麼狼狽。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的三十歲如日中天,正是好光景,女人再強大,累了的時候,也總希望有人可以靠一靠。
半年前,周子瑜嫁給了剛剛認識三個月的張天賜。
半年後,周子瑜覺得她可能會為這個一晚上就做出的決定,而後悔一輩子。
張天賜高大英俊,瀟灑不羈,十分有男人味。
那天周子瑜在停車場被人搶劫,張天賜恰巧看到,幫她搶回了揹包,還把賊送到了派出所。
她要謝他,給他錢和禮物他都不要,來往的次數多了,他目光炯炯:“真想謝我,以身相許吧。”
她喜歡他的帥氣,喜歡他的霸道,這十年她埋頭工作,都快不知道男人長什麼樣兒了。
她在他面前覺得有安全感,她不缺錢,他做什麼工作都無所謂,只要能愛她,保護她。
經過一個晚上的考慮,周子瑜就決定嫁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每一個荷爾蒙衝動下做的決定,也許都是錯的。
果然,張天賜太貪玩。
三十多歲的男人,整日呼朋喚友,對酒當歌,最近竟然迷上了養馬,光名貴的小馬駒就買了三匹了。
對她倒是也好,不過用的都是她的錢。
她略有不滿,他就會過來抱她吻她:“老婆,相信我,我會賺到錢的。”
指著他那幾匹不知哪年才能長大的小馬駒?
周子瑜對此嗤之以鼻。
2
趙孟生出現在周子瑜公司裡的時候,緊咬嘴唇,仍是那身彆彆扭扭的西裝。
那天張天賜難得肯陪她到小館子去吃素什錦,進門就嚷著說這裡環境太差了,地方太小了,巴拉巴拉……
張天賜自小家境富裕,三十幾歲了也沒正經工作,結婚前靠父母,結婚後靠周子瑜,他何曾吃過苦?
所以當趙孟生不小心和他撞在一起時,趙孟生心疼地看著灑了一地的什錦飯。
而張天賜直接把沾上了油膩的名牌外套脫掉扔了,揪住趙孟生的脖領子:“小子,為什麼故意撞我!”
周子瑜記得趙孟生臉漲得通紅,告訴張天賜說他不是故意的,他可以賠張天賜的衣服錢,他叫趙孟生。
周子瑜拉開了張天賜,兩人沒吃飯就走了,周子瑜卻記住了趙孟生。
而張天賜說去那種館子的人都又窮又刁鑽,他再也不想去了。
當趙孟生告訴周子瑜,他大學學的是物流專業時,周子瑜愣住了,物流專業很好就業,而他們公司,就是做物流的。
“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想找一個自己心儀的公司,不想太草率地就開始自己的職場生涯,所以先在房屋中介打臨時工,掙點生活費。”
跟那天在小館子裡相比,趙孟生鎮定從容了許多,臉上閃出自信的光彩,連他身上那套彆彆扭扭的西裝,看著也順眼多了。
“先做我的助理吧,一點點來。”周子瑜淡淡地說道。
他是個好苗子,她想親自手把手地教他。
周子瑜和趙孟生還沒有說完話,財務經理就敲門走了進來,斯斯艾艾的,“周總,張先生他打電話要財務給他放款30萬到中介公司。
他要買馬,說是你昨晚口頭應許了,我們……做不了主。”
周子瑜氣結,捂住胸口。
張天賜要買一匹帶崽的母馬,非說這母馬品種十分優良,買一匹賺兩匹的價格,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周子瑜被他磨到沒脾氣,答應他會考慮下,誰知他今早就假傳聖旨,這三十萬看樣是志在必得。
周子瑜喝了一口咖啡,告訴財務經理:“給他吧,以後他再請款,一定要跟我確認。”
財務經理出去了,周子瑜背對著趙孟生,立在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外。
趙孟生的眼睛裡,流露出與他年齡不太相符的銳利的光芒。
3
趙孟生上手很快,不出兩個月,已經熟悉了所有的業務,能獨擋一面了。
不但工作能力強,人又心細,將周子瑜所有的咖啡都換成了茶。
夏天喝綠茶,冬天喝紅茶,還有一袋凝神的茶,說是周總可以帶回家,睡前喝一小杯。
周子瑜笑:“孟生,你給個女孩子都不換啊,不過,你是助理,不是秘書,這些雜事,不用做的。”
趙孟生抬起頭,年輕的臉上洋溢著明淨純真的笑容:“周總,為你做這些,我願意。”
跟兩個月前那個倔強敏感的不太開心的年輕人相比,趙孟生變得陽光而開朗。
連眼神都明亮炙熱起來。
年輕多好,可以牽扯的事情也沒那麼複雜。
周子瑜輕嘆一口氣,有了趙孟生,她可以空出一點時間,解決一下她跟張天賜的問題了。
張天賜總是眉飛色舞地說:“子瑜,你不去看看我的馬嗎?正宗的高貴血統,那毛色,那身姿,簡直太漂亮了!”
張天賜現在連誇她漂亮都懶得說,提起馬卻不吝讚美,就跟提起他的命一樣。
當然,他不吝讚美的,還有那個剛剛變成他的專屬馴馬師的小姑娘夢潔。
“子瑜,夢潔啊,還不到二十歲,馴馬真有一套!我有一匹小馬駒,誰的話也不聽,只聽夢潔的話!”
就像周子瑜提起趙孟生讚不絕口一樣,張天賜提起夢潔,也是差點就給誇上了天。
周子瑜微笑不語,心裡想著,應該去見一見夢潔了。
看看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徹底收服她老公的心。
張天賜的馬所寄養的馬場有些遠,兩個人開車走了四個多小時才到,其中有兩個小時是崎嶇的山路,難免走得慢些。
可是繞過所有的艱難險阻,到了馬場之後,周子瑜輕輕嘆息。
怪不得張天賜這麼愛玩,有這樣的世外桃源,誰還願意把自己綁在鋼筋水泥裡,天天勾心鬥角地去計算著一張張的鈔票?
四面環山的馬場豪華精美,像一個歐式的大花園,綠油油的植被馬草豐足,還有那些穿著制服、踩著馬靴的馴馬師。
都是年輕的俊男靚女,健美的身材,蜜樣的膚色,俊美的五官,而這其中,最漂亮的那一個,應該就是夢潔了吧。
張天賜站在夢潔的旁邊,身上的疲憊一掃而光,話也多了起來:“夢潔,找最溫順的那匹馬給我老婆騎。
對對,不要那匹特別烈的,雖然它跑起來帶風,可是會嚇到我老婆。
我老婆啊,膽小,哪能和你比啊……”
周子瑜靜靜地立在一邊,歪著頭,也不惱,也不插嘴,看著張天賜跟夢潔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馬,說著馬場,說著這山裡的人和事。
夜裡,住在馬場,張天賜喝了些酒,沉沉睡去,周子瑜披衣出來散步,遇到夜巡馬場的夢潔。
“你真能幹,在這裡生活真不錯。”周子瑜由衷地誇夢潔。
夢潔淡淡一笑:“張太太說笑了,我這是被生活所迫,我倒是更羨慕你。”
夢潔喊她張太太,與白天時跟張天賜在一起時有說有笑的樣子完全不同。
他們家女強男弱,結婚後所有人也都叫周子瑜為“周總”,甚少有人喊她“張太太”。
周子瑜看著夢潔,皎潔的月光下,她的輪廓淡淡發光,身上有一股野性而蓬勃的氣息。
大概男人,都會迷戀於這種氣息吧。
4
馬場待了三日,張天賜戀戀不捨地往回走,路上沉默了許多。
周子瑜心中一動,問張天賜:“你那麼喜歡馬,不然,我們在近效投資一個馬場,你來管理?”
張天賜搖頭:“近效的空氣和環境都不好,還是算了。”
周子瑜不語,心裡盤算著到底是近效的環境不好,還是因為近效這兒,沒有夢潔那樣可心的姑娘?
昨天晚上張天賜和馴馬師們一般喝酒聊天,周子瑜嫌吵,沒有去。
可還是遠遠看到了,夢潔幾乎倚到了張天賜的身上。
“要是你願意幫我投資馬場,不然,你再借我二十萬,我看好了一匹德國純種馬……”
張天賜見縫插針,試探著問周子瑜。
周子瑜想起夢潔,再對比自己,她能令張天賜開心的,可能也只有給他錢,讓他買喜歡的馬了。
“嗯,明天去財務拿錢吧。”
周子瑜淡淡地說道,其實,她是不甘心的。
她不想輸給夢潔那樣僅僅只因為年輕就佔了上風的女孩子。
張天賜驚喜,沒想到周子瑜會同意,他這邊握著方向盤,那邊卻伸過頭來,親周子瑜的臉。
車子打了一個轉兒,周子瑜驚叫:“注意安全!”
張天賜哈哈大笑,周子瑜還是這麼膽小,有時候也單純,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周子瑜不在的這幾天,趙孟生談了一筆大單子,有人告訴周子瑜,趙孟生幾乎住在公司裡。
周子瑜點頭:“當然可以了,好好幹,你會前途無量,甚至,超過我。”
趙孟生臉色微紅,低下頭:“孟生不敢那樣奢望,都是周總的提攜。”
張天賜的德國馬已經被運到了馬場,張天賜興奮得跟孩子似的,拿著手機裡的照片給周子瑜看。
那馬灰棕色的皮毛,看上去冷峻高傲,確實有貴族的氣質。
只是不知為什麼,周子瑜覺得它跋山涉水,有一種淡淡的憂傷。
張天賜還沒有見到馬的真身,計劃著週末驅車去馬場,可是還沒到週末,馬場那邊來電話了,說這匹馬被人騙了,是匹病馬。
張天賜急了,到處找夢潔,卻被人告知,這匹馬到了的第二天,夢潔就辭職離開了。
這邊張天賜焦頭爛額,那邊周子瑜也被沉重一擊,顧不上他。
趙孟生簽下的訂單,他去取對方的首付款四十萬,錢拿到手以後,人卻失蹤了。
公司等了趙孟生兩天,他也不見蹤影,財務經理過來問周子瑜:“周總,要不要報警?”
周子瑜的腦中天人交戰,一邊是小館子裡那個倔強努力的趙孟生,一邊是陽光帥氣,在自己面前笑得月白風輕的趙孟生。
“再等等,公司有規定,業務拿到對方的首付款,限七日之內交上來,還有五天。”
周子瑜感到很無力,不知自己是在用公司的規章制度為趙孟生開脫,還是根本心裡就不願意承認,趙孟生極有可能攜款潛逃了。
所有的員工都下班了,周子瑜來到趙孟生的辦公桌前。
東西擺放齊整,樣樣歸類,還有一盆小小的綠植,跟趙孟生的人一樣,清爽而有條理。
“周總,為你做這些,我願意。”他好聽的聲音還在她的耳畔。
周子瑜長嘆一口氣,忽然瞥見趙孟生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記事本,其中一頁是敞開著。
她下意識地拿起了這個小本子……
5
趙孟生的字跡蒼勁有力,跟他斯文的樣子不太一樣。
周子瑜的心“咚咚”之跳,她努力看了兩遍,才看清楚小本子上寫的內容。
小本子的最前面,密密麻麻記了好多筆記。
每一條,都跟周子瑜有關。
周子瑜的年齡,周子瑜的學歷,周子瑜的創業經歷,甚至周子瑜的喜好,周子瑜的血型,周子瑜的一切。
“她大學時就勤工儉學,大四了還打兩份工,大學畢業後對於找工作的態度寧缺毋濫,信奉高起點高平臺,別的年輕人也許這樣想是眼高手低,可對周子瑜來說,她做到了。
至今她還會去那家小館子吃素什錦飯,提醒自己曾經的過往,提醒自己不敢懈怠。”
這幾句話,周子瑜看著眼熟,想來想去,是去年時候,一家自媒體採訪她時寫的新聞稿。
趙孟生細心,每一次記錄都會寫上日期,這一篇的日期,在他們在小館子裡相遇之前。
而後面幾頁,其中有一頁很奇怪,只寫了一個“馬”字,那天的日期,是趙孟生來報到的日子。
周子瑜頹然,看來張天賜說的對,那天在小館子裡,趙孟生確實是故意撞他的,目的,就是引起周子瑜的注意。
敞開的那一頁,記錄了一個手機號碼,字跡潦草,不像前面的字跡那麼工整。
號碼只有10位,少了1位,周子瑜不知道那天趙孟生髮生了什麼事兒,他那樣仔細的人,怎麼會把這個小本子落在位子上,還這樣敞開著毫無避諱。
周子瑜反覆去回憶同趙孟生接觸後的每一個細節,最後他筆下的那個“馬”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6
周子瑜決定好好查一查。
周子瑜問張天賜,什麼時候認識的夢潔。
張天賜說,大概兩個多月前,夢潔來馬場應聘,張天賜那天正好在,見她專業又能幹,就讓她做了自己的馴馬師。
周子瑜推算了下時間,離趙孟生寫下那個“馬”字,正好一週。
私人偵探帶來了驚人的訊息,趙孟生跟夢潔,其實是親兄妹,夢潔的真名叫趙孟潔。
“不可能吧?他們兄妹兩個一點也不像,趙孟生是南方人,那麼斯文,夢潔卻很野。”
周子瑜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私人偵探笑:“他們的父母一個是南方人,一個是北方人,早年離異,各自帶了一個孩子,一個生活在江南,一個去了草原。
他們兄妹雖然自小不在一起,個性也完全不一樣,但感情,卻一直很好。”
周子瑜渾身冰冷,莫非,這是一對連環騙的兄妹,盯上的,就是她跟她的丈夫張天賜。
周子瑜把一切告訴了張天賜,然後說要報警,張天賜卻說什麼也不肯同意。
“子瑜,你相信我,不管夢潔為什麼接近我,她肯定不是個壞姑娘,你不懂,喜歡動物,喜歡馬的人,她一定是善良的,她的眼神和別人不一樣!”
張天賜直到現在都很信任夢潔,覺得她離開了,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周子瑜冷笑:“張天賜,你是不是喜歡她,你跟她……你沒有什麼把柄在她手裡吧?”
張天賜臉色瞬間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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