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故事 2019年6期

在湖北省麻城市南面不遠，有一座美麗的古鎮——夫子河鎮，這兒有一種特色美食——魚面，吃起來鮮香嫩滑，美味可口。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兒的人勤勞善良，誠實守信，說起來，還和當地的一個傳說有關。

古時候，鎮上有一家麵館，掌櫃的叫李守信，祖上幾代都是開面館的。

他們家有一張祖傳秘方，是幾代先人根據多年的經驗，研究出一種用新鮮魚肉跟苕粉和麵，輔以他們的秘製調料，用排骨燉煮的麵條。這種面久燉不爛，吃起來鮮香嫩滑，百吃不厭。

靠著這張秘方，李家麵館在夫子鎮上經營了一代又一代。

話說傳到李守信父親這兒，他父親想將麵館做大，可古時候交通不發達，人員流動少，李家空有做魚面的好手藝，卻只能在小鎮上賴以生存而已。

所以當李守信學會手藝，能獨自支撐麵館以後，父親就將麵館交給他，帶著媳婦去了京城，想將這夫子鎮獨有的魚面推廣到京城去。

誰知在那個缺醫少藥的年代，夫妻兩人在途中不幸感染了瘟疫，雙雙病死在異鄉。

再說李守信，見父母一走就再無音訊，日子久了，就萌生了去京城尋找雙親的想法。

可父母當初帶走了全部積蓄，如今家裡已經沒什麼錢了，恐怕連到京城的盤纏都不夠。而且李守信也知道，父母杳無音訊，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此行尋不到父母，他就想在京城開一家李記魚麵館，來完成父親的心願，這也需要一大筆本錢。

李家有一家世交，姓蔡，在鎮上做些小生意，家境殷實。於是李守信就找到蔡老伯，提出用李家魚面的秘方做抵押，借一百兩銀子做盤纏和開店之用。

蔡老伯說，銀子我可以借給你，但秘方不能押我這兒，那是你家的傳家寶，你得自己小心保管。

李守信卻說外面世道亂，這東西帶在身上不安全，執意要將秘方押在這兒。蔡老伯見他態度堅決，無奈之下，只得拿出一個匣子，將秘方裝進去鎖好，並讓李守信親自寫了一張封條封好。說：“也罷，既如此，我就代賢侄妥善儲存，待你回來必完璧歸還。”李守信鄭重地說：“此一去山高路遠，吉凶難卜，我們就以二十年為期。若二十年不能迴轉，說明我已遭不測，就用這獨有的魚面秘方，來報答世伯今日的借銀之恩吧！”

原本蔡老伯以為少則三五載，多則七八年，李守信就能回來，誰知他這一走卻從此再無音訊。

轉眼十九年過去了，蔡老伯已到七十高齡。眼看二十年之期將滿，李守信卻沒有一點訊息，看來也是凶多吉少，蔡老伯不由得為故友一家唏噓不已。

這天，鎮上忽然來了一對母子。母親年逾四十，一臉病色，兒子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但看起來穩重幹練。母子二人在客棧住下，向客棧夥計打聽蔡家的情況。

第二天，那個年輕人獨自來到蔡家，見到蔡老爺子就跪下磕頭，說他是李守信的兒子，來替父親償還當年借下的銀兩。

蔡老爺子不由得又驚又喜，趕緊將年輕人扶起，拉到身邊，一邊細細打量，一邊問他父親在哪兒，怎麼這麼多年沒有一點音訊？

年輕人流淚向他講述了父親離開夫子鎮後的經歷。

當初李守信一個人帶著大筆銀兩進京，沒想到中途被賊人盯上，結果不但銀子被劫，還被賊人扔到山下，險些丟了性命。

所幸被一個採藥的山姑搭救，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李守信總算撿回了一條命。日久相處，兩個人產生了感情，後來結為夫妻，還有了一個兒子，取名重諾。

幾年之後，李守信帶著老婆孩子來到了京城，把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尋遍了，卻沒找到李家獨有的魚面，於是猜測雙親一定是遭遇了不測。

為了完成父親的心願，他就在京城租了一間小鋪，跟老婆一起開了一家小小的魚麵館。靠著他們的勤勞樸實，還有他們家的祖傳秘方，魚麵館很快顧客盈門，生意興隆。就這樣，幾年之後，他們在京城逐漸站穩了腳跟。

聽到這兒，蔡老伯忍不住問道：“這麼說來，你就是李重諾！我且問你，既然你父親大難不死，還在京城打開了局面，那麼這麼多年來，他為什麼不回來一趟呢？”

年輕人擦了擦淚，繼續稟告：原來李守信在京城站穩腳跟以後，已經計劃著在年底歇業一段時間，到時僱一輛馬車，拉著老婆孩子回來一趟，將當年借下的銀子還上。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因為魚麵館的生意太好，竟然招來一些同行的嫉妒，這些小人勾結土匪通風報信，讓他們進城綁了李守信的票，索要鉅額贖金。

他老婆一介女流，孩子還小，遇到這種事早嚇得沒了主意，也不敢報官，最後多方籌措才湊齊贖金交給綁匪。

誰知綁匪收到贖金後，卻並沒信守諾言放了李守信，而是把他留在山寨，給土匪當了一名廚子。

這一押就是十幾年，眼看二十年約期將滿，李守信心急如焚，萬般無奈之下，不吃不喝開始絕食，最後急火攻心，疾病纏身奄奄一息。土匪見他命不久矣，這才將他扔出山寨。

他強撐著一口氣回到京城找到妻子，此時李記麵館大部分門面都已轉讓，只留了很小一間由妻子勉強經營著餬口。李守信讓妻子賣掉麵館，務必在二十年期滿前回去，找到蔡老伯還上銀子，贖回李家的秘方。

說到這兒年輕人已經泣不成聲，他抽抽搭搭地說：“我父親交代完後不久就去世了，母親和我按照他的遺願，賣掉麵館，回到了夫子鎮。誰知母親沿途勞累，一回來就病倒了，只能由我來代父親償還借款。”年輕人說完，開啟隨身帶來的包袱，露出白花花的紋銀。說：“這是三百兩銀子。按照父親的交代，一百兩償還借款，那二百兩是這近二十年的利息。”

蔡老爺子聽了，卻顯得異常平靜，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輕人，嘆了口氣說：“重諾啊！自你父親走後，老夫再未吃過你李家的魚面了。如今你回來了，能不能給我做一碗你們李家的魚面，讓我解解饞。”

重諾滿口答應，當即去備足材料，到廚房給蔡老爺子做了一碗魚面。

沒想到蔡老爺子吃完魚面後，卻突然翻了臉，矢口否認有什麼秘方，還讓人把重諾連人帶銀子推出了家門。

重諾滿腹委屈地回到客棧，向臥病在床的母親講述了事情的經過，說蔡老爺子肯定是覬覦他們家的秘方，所以才會矢口否認，目的就是想把秘方佔為己有。

他母親聽了，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呵斥道：“住口！休得胡說！快快扶我去蔡家。”

重諾不敢不從，扶著母親來到蔡家。婦人見了蔡老爺子後深施一禮，開口問道：“蔡世伯，您否認秘方的事，是不是因為嚐出重諾做的魚面，不是正宗李家魚面的味道？”

蔡老爺子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不錯，確實是這樣。”原來李家魚面秘方的事情，不知怎麼傳了出去，有些人千方百計想弄到秘方，有上門重金求購的，也有冒充李家後人上門來騙的，所以蔡老爺子才會用做李家的魚面來驗證。

婦人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感激地說道：“世伯這樣小心提防是對的。只是世伯有所不知，守信被土匪綁去時，這孩子還小，他做魚面的手藝還是後來跟我學的。”

蔡老爺子聽了有些不解，問道：“什麼意思？你是說你沒將李家魚面的手藝全教給他？”婦人搖了搖頭：“不是我沒全教給他，我是守信就教了我這麼多。”

這下把蔡老爺子聽糊塗了：“為什麼呀？”婦人苦笑了一下：“因為當初守信曾跟你說過，萬一他遇到了什麼不測，就用這獨有的魚面秘方，來報答世伯的借銀之恩！所以，李家魚面的關鍵秘料他並沒有教給我，這也是為什麼他被土匪綁去後，生意一落千丈的原因。”

蔡老爺子一下子呆住了，過了半晌才緩緩點頭：“不錯！守信當初是跟我說過這樣的話！這句話外人不可能知道。”

說完蔡老爺子顫顫巍巍的進屋，捧出了貼著守信親筆所書封條的匣子，止不住老淚縱橫：“賢侄啊！秘方就在你心裡，你卻為了一句承諾，讓他們母子千里迢迢地如此大費周折！”在場的人聽了全都唏噓不已。

後來，這個故事流傳開來，當地就留下了一句俗語：吃夫子河的魚面，做誠實守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