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盈古典華貴氣氛的紅楓葉餐廳裡,盧家風坐在一角。這裡音樂悠揚環境宜人,還帶那麼一點淡淡的貴族式的傷感情調。盛裝的郭雅心出現在門口,一眼就看見了面帶心事的盧家風,露出明麗的微笑款款走來。
“雅心,”家風關切問,“想喝點什麼?葡萄酒還是香檳?菜我點過了,都是你愛吃的。雅心微笑道:“謝謝,不過家風,我的口味恐怕有些變化。哦,來杯礦泉水吧,酒我一點兒不沾了。”家風說:“雅心,你左一個謝右一個謝,太客氣了。樂隊現在演奏的音樂,就是我們第一次在這兒約會時聽的那一首,記得嗎?”雅心默默諦聽了一會兒,輕聲道:“是的,是那一首。家風,你這人懷舊情緒很濃啊。”家風把身子傾向她,注視著她晶瑩的眸子說:“它的名字叫《相思樹》。”雅心眼波微動,避開他專注的眼神,努力顯得泰然自若:“家風,你走題了,電話裡不是說來談石料加工廠的事嗎?怎麼追憶起往事來了?”
倆人陷入沉默,也陷入溫情纏綿的樂聲裡。盧家風夾在指頭裡的香菸燃著,直到快燃盡灼痛了面板,才丟掉。郭雅心看他的目光帶一點淡淡的愛憐。
家風又抽一支菸,劃了火柴幾次才點燃,深吸一口再輕輕噓出煙霧,對她說:“雅心,我看你不光是口味有些變了,人也在變。大概……向丁青林靠攏了吧?”喝一口礦泉水,雅心說:“也許吧,純樸一點有什麼不好?家風,你有點不以為然吧,泰發杯冠軍居然跟一個山區小子打工去了……”
雅心思索著他的話,內心頗有觸動,她說:“家風,如果你當初堅持讓我進泰發,肯定是個機會。但不能說,我進青林公司就不是機會了。說心裡話,我很看重丁青林這個山區小子和他的公司。你卻……認為他一無基礎二無背景,還給你當過打工仔,就熱衷於羞辱他……你確實有許多先天優勢,背景和實力遠遠勝過他。但我想,如果他能擁有同樣的機遇,幹得也不會比你差。家風,別為我擔心,我在青林公司幹得挺好,挺有意思,並熱愛自己的工作,絕對沒有什麼大材小用自掉身價的感覺。”
家風邊聽邊微微搖頭,他突然擰滅菸頭,明銳的目光直刺她,“雅心,真不可思議!聽你口氣,好像嫁給青林公司了……”雅心說:“你別衝動。家風,如果你真那樣認為,也沒什麼,你不是幾乎等於娶了泰發集團嗎?”
倆人再度沉默,隔著桌子相視,表情複雜。這時服務小姐送來酒菜,很快擺了滿滿一桌,雅心一看,果真是自己喜歡吃的菜餚,內心對盧家風的細緻和關切略有感動。
盧家風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口喝去半杯,重重吐出酒氣,嘎聲道:“雅心,我知道,為我答應跟安然結婚的事,你一直沒有諒解我。我跟她……怎麼說呢,沒一點感情?是假話;感情深到非她不娶?也是假話。不知咋搞的,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又經過坎坷的感情鍛鍊,臨到談婚論嫁,婚事竟帶了商業味……多可笑可嘆啊!”
雅心玩著手裡的空杯子,對他說:“家風,你能看到這一點,頭腦挺清醒嘛。我倒挺佩服安然,她對你一腔真情,從少女到今天都那麼真實,就是不管如何非你不嫁!一個女人,能堅持自己做人的原則,維護那一腔情感,實實在在不容易啊。如果不是理解她這一點,我根本……不會退讓。家風,安然屬於你,而你屬於泰發集團,我呢?只屬於我自己。所以,你們都身不由,我可以自在而活。這種命運安排,真太有意思了。”
家風被她擊中心病,喃喃道:“雅心,我知道我傷害了你……”雅心說:“請別說了,家風,跟你相好甚至……上床,是我自願,離開你也是自願。如果你以為是傷害,倒真傷害了我對你那一片情意……”
盧家風內心充滿無奈的痛苦,傷感道:“對安然,我當然有感情上的……責任。可你……雅心,不願再給我一次機會?……”
郭雅心久久看著他,堅定地說:“機會?不,我們沒有機會了。事實上,無論情感上還是事業上,你都該和安然結婚。而我,不會做你的情人,不會在老地方等你,我得過屬於我自己的生活。”
家風說:“雅心,你真的變了。雅心說:“生活在變,人不能不變。家風,我們都得接受這個現實。”
盧家風再次無言,指指桌上的飯菜,倆人默默而吃。那支優美的樂曲,在反覆播放。
“雅心,關於石料加工廠的事,你覺得該咋辦?家風情緒穩定了些,探詢道。
雅心明白他又主動送來機會,欣然一笑,卻柔和道:“家風,對那件事,你還在被某種感情和情緒左右,我們改天談吧。現在應該努力對付這些飯菜,紅楓葉餐廳的東西貴得嚇人,不吃掉太可惜了。”
家風定睛一看,要對付滿滿一桌菜餚,倒還真成了一件難事。
他和雅心不約而同地想:人的生活或工作,如果都如這桌菜餚一樣塞得太滿,那也真夠受的啦。
未完待續……
本文選自田雁寧、譚力的文學小說《都市放牛》,1995年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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