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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現在讓我在家裡一整天,必定是呆不住的。因此每天都要跑到街上去,即便什麼事也沒做。在路上走的時候,總捧著手機來看。並不是手機裡有多麼的吸引人,而是覺得除此之外,別的都與我無關。也不是不想去關心人類,而是覺得他們都離我很遠。

走在天堂路上,對面路邊停著一輛小貨車,車廂裡裝滿黃橙橙的桔子。一位穿著制服的青年人,站在車廂旁一邊用手指著,嘴上一邊在說著什麼。向來對這些人並無好感,就穿過馬路,走近去觀看。

“走不走,不然拿稱了啊。”制服青年口氣僵硬的對貨車司機兼賣主說,一邊用手機拍照。在街上也見過制服攆趕路邊賣菜的老人農婦的。有一回賣栗子的農婦與制服對罵起來,制服青年兇巴巴的狠不得要掄起拳頭。我在這時,總替做小生意的人同情,也是為了生活啊。之後小貨車不得不悻悻的開走了,農婦也氣憤憤地拎著擔子走開了。我又想,對於制服青年,往大了說是為了維護社會秩序,小了說不過是他的一份工作,他的上面有領導,有指揮中心。看似是強勢的一方,也讓我有理解的成份。只是這種矛盾狀況如何調和是好呢?

經過一所小學,校門前的斜坡及馬路路口,站滿了盡是接孩子的人影。那麼多的孩子呀,那麼多的年輕媽媽啊,一個個我也不認識。每次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我就感到自己是人間的看客,感到自己像是被他們形成的社會拋棄了。

在嶽中的路口,逢放學的時候,烏泱泱的湧出來的學生們,或迎面或擦肩而過的那些青澀的臉孔蓬勃的身姿,總讓我感到一種美好,對青春的遇見的一種愉悅。我就想,人若是一直處在這樣的年齡狀態不好麼。像如今自己的長大,變成成年人,全都變了原初的模樣,看哪哪都不對勁,油膩不舒服,直令人要避讓。啊,我也是從青春走過來的,只是怎麼也難以想象當初自己的樣子了,真是有點匪夷所思。

傍晚往家回走的街邊,又遇見了那一位老婦。她仍然是穿的一身藍布衣裳,肩挎藍灰色的鼓嚢嚢的一隻舊包,雙手拄著一根粗笨的棍子作為柺杖。頭髮花白的耷拉覆在頭頂之上。面色無光,眼神冷峻,一副傷悽的樣子。啊,多情善感的人呀,心裡又要因此哀傷起來了。

好長的時間沒來城西廣場了,走過去一看,空空的。雖說整修後裝了“眼睛”,但原有的供人休息的幾隻凳子被拆除了。“真是扯蛋”,心裡暗暗罵了一句。籃球場上也是空空的,往日總有打球的身影一個也沒有。只有廣場邊上的器材旁站著兩個青年人。問他們,“怎麼沒人打球啊?”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人對我這一個陌生人的問話,露著警惕的一雙眼睛,沒有答腔。另一個倒是善意的答話了。有時我習慣的說普通話,尤其是剛從城市回來。在家呆了一段時間,家鄉話自然而然佔了上風,但不時仍夾著半句的普通話,或許是這樣才讓人感到,我像是一個外鄉人吧。

木衝大橋這一段路,卡車往來奔跑,塵土飛揚。避了它,走原先的一條老路,由橋下走,沿著村組人家順著一條河的路來走。

在河灣的一座橋下,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穿著水靴在河中撈沙。先撈到一邊,然後一擔一擔地挑到岸上的路的裡側集中堆放。有一段時間了,每天都見他在那裡,不是在撈就是在挑的,往來在那條河中的小路間。好像那沙是撈不完的。岸上堆放的沙時而多了時而少了,想必是被車子裝運走了。大概是之前上游在洗挖山場,才不斷有沙子可撈。近來河水清了,橋下灣處再無沙可撈,男人尋轉著場地,可是往下的下游,多是亂石。我想,男人這樣的撈沙,不知道挑了有多少擔,一車沙的價錢是多少?撈沙是辛苦的,一天下來想必賺也不多,是沒有多少人願意來做的吧。但這一種耐力,務實,我想卻有一種根本的東西在。想一夜暴富,到頭來,或許還沒有一擔一擔的來挑有收穫吧。

一天下來,總也沒有說多少的話。但自己並沒有感到奇怪。我要麼是感到很無聊,因為每時每刻都是眼睜睜看著光陰的在流走,心裡十分的恐懼和不安。我要麼是寂寞,眼前的熱鬧,跟我都沒有關係。有時都讓我感到自己儼然是一個隱形的人。更多的時候,是在自己的所見所聞的感受中,不斷的在想著。有用的和沒有用的,腦子總沒有停止過。

路燈亮了的時候,暮色漸漸隱去。抬頭一望,半個月亮掛在蒼茫又無力的南邊的天空,遠山的黑影山脊,愈顯得它的沉默,紋絲不動的從昨天站到今天,明天它還在那個位置。有時望著它,我真希望它能與我說一兩句話,告訴我所希冀的。可是它的一言不發,就讓我覺得它的殘忍,就這樣看著我,看著我與光陰一起老去。

冬日裡沒有秋蟲的淺唱,牽牛花早已枯萎了,落葉的樹身盡是光禿禿的枝椏。有時,連風也沒有。寂靜的,只有燈光下的影子,只有腳踏地面的滯重的足音。在靠山的路邊有一棵苦楝樹,光溜溜的杆,是野生的吧。南園橋頭也有一棵。這個時候枝上掛滿了苦楝果,近看像龍眼,遠看似點點的梅花。眼前的一切,總讓我感到太孤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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