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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6年,那是子青結婚的第六個年頭,她收到了一個快遞,寄給她的。

開啟快遞盒,裡面是一條內褲,她丈夫的。

附帶一張紙條:“這是他上次在我這過夜時落下的。”

子青有好幾秒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筆跡娟秀,像個女人的字。

然後她反應過來了,這肯定是個女人寄來的,目的是告訴她,丈夫祁平出軌了。

如果丈夫把內衣落在某個好兄弟或者同事家中,對方正常的做法是,把內衣當面還給他或者寄給他本人。

如今內衣寄給了她,這便是一種宣戰了。

子青氣得渾身發抖,一天沒有吃飯,到了晚上,丈夫回到家,她便質問了此事。

丈夫矢口否認,說自己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這件內衣確實丟了大半個月了,但他都不知道內褲什麼時候不見的,現在他和她一樣想不通。

子青找不出更多證據來證明丈夫的出軌,如果因為這件事而鬧離婚那也是不可能。

於是這件事就成了她心裡的疙瘩。

從此以後,丈夫所做一切,都被她放在了顯微鏡下去觀察。

他出差或因應酬晚歸時,子青都會懷疑,甚至每天都仔細檢查他換下的衣服,有沒有口紅印?有沒有頭髮絲?有沒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這件小事給他們的婚姻永遠留下了一條裂痕,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條裂痕不但沒有消失,還在逐漸加深。

2

之後兩年,丈夫的工作越來越忙,兩人的溝通越來越少,她除了猜疑,也開始感到切實的空虛。

他很忙,所以就可以不關心她?就可以讓她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看醫生?

而且,他是真的在忙麼?還是在和別的女人約會?然而她沒有證據,這只是一種猜測。

離婚的想法不止一次冒出來,但她能想象一旦自己提出離婚,丈夫、公婆以及自己的親朋好友都會說什麼。

作!

他們一定會說她作。

丈夫的事業在步步高昇,倆人的小日子也蒸蒸日上。

就因為他忙了點就離婚?

問一百個人,一百個人都會勸她繼續過下去吧?

可是不離,卻一日比一日更焦灼痛苦。

那個叫王荃的年輕男人就是在這個時候,闖進了她的生活。

王荃25歲,是個烘焙師,在一家甜品店工作,還是個業餘攝影愛好者,他喜歡穿白襯衫,頭髮略長,濃濃的眉毛,側臉有點像金城武,關鍵是人超級溫柔,特別體貼和細心。

子青最終答應了他。

這段婚外戀猶如及時雨,既填補了她的空虛,又讓她感到一種報復丈夫的快感。

但地下戀情發展了兩個月,子青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3

年輕情人始終對她很尊重,即使是隻有兩個人的私密空間,他也沒有任何小動作。

有一次兩人出去旅行,他竟然乾巴巴抱著她睡了一晚上,什麼都沒做。

子青備受打擊,難道他不喜歡她?嫌她老了?

可是嫌棄她幹嘛還要追她呢?總不會是他那方面不行吧?

終於有一天,她忍不住問了男人。

年輕的情人說出了自己的難言之隱,他說自己有先天性心臟病,不能劇烈運動。

從此以後,子青對他又多了一份同情。

而年輕男人對她越好,她就越生丈夫的氣。

她每次出去約會從來不故意隱瞞丈夫,可是他一次都不過問,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她。

子青意識到,丈夫真的從來都沒關心過她,即使她給他戴了綠帽子,他也沒感覺。

既然這樣,也沒必要繼續守著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了。

她不一定要嫁給這個年輕的情人,但她一天也不想和丈夫生活下去了。

子青決定攤牌。

4

當時再過一週就是丈夫的生日,子青很會選日子,特意在他生日這天對他提出了離婚。

丈夫聽完後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對她說:“離婚我不同意,你覺得我哪兒不好,我以後可以改。”

“我出軌了,愛上別人了。”子青昂著頭,像個勝利者,她緊盯著丈夫的臉,生怕漏過任何一個生動的表情。

她在等著他震驚,然後傷心,或者後悔,當然他肯定還是憤怒為主的,憤怒也行,那也是子青期望的。

但她等了很久,丈夫也沒有爆發。

“我原諒你。”他聲音很悶,也很平靜。

“我給你戴綠帽子了!”

“嗯,我原諒你。”他又說了一遍。

這感覺就像是打出去的拳頭,落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沒了力氣。

子青洩了氣。

之後兩人冷戰了將近一個月,子青再一次提出了離婚,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堅決。

這次丈夫同意了,但是有條件。

他說:“離婚可以,先要個孩子吧,你生完孩子,把孩子留給我,我就和你離。”

子青感到匪夷所思,問為什麼。

“你就當我是在賭一把,我不想和你分手。你心腸軟,也許有了孩子你就捨不得走了。要是你到時候狠心丟下孩子,那我也不虧,以我的條件,就算帶著孩子再找個女人組成家庭也不難。”

是,哪個當媽的能不要孩子?

這就是個陷阱!

子青放了狠話:“生孩子是不可能,你不想離,我們就打官司!”

祁平看著她,又是那種一臉平靜的樣子:“那我就去你們公司,把你這些事情全抖落出來,你不在乎,你爸也不在乎?”

子青是在父親的律師事務所工作,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父親非得氣得心臟病發作。

“你就是個卑鄙小人!”子青憤怒大罵。

祁平點了顆煙,“我只是不想和你離婚。”

5

從那天之後,兩人就開始為了造人計劃而行動起來。

祁平每天早早回家,吃過晚飯消完食,就把子青拽進臥室。

一天兩天的,子青覺得沒什麼,可是半個月過去,子青的內心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轉變。

也許是身體的距離拉近了,心也近了,她感覺兩人好像又回到了剛結婚那會兒。

但在這個時候,她收到了一個陌生女人發來的語音訊息。

“聽說你們要離婚了,是因為我麼?不怕告訴你,我和你丈夫的確有過一段。

“其實你早就該放手,他跟你在一起純粹就是為了外界的眼光。

“你想不想聽他是怎麼跟我形容你的?他說你,表面看起來挺乾淨漂亮的,其實肚臍是臭的,每次他一聞到就覺得噁心。”

子青覺得無比恥辱,伸手去摳了摳自己的肚臍,好像真的有些味道。

那天晚上,她仔細地洗自己的肚臍,感覺都要把腸子摳破了,肚子也開始疼,她抱著膝蓋在花灑下面哭了。

丈夫出軌已成事實,他所謂的不想離婚,也不過是為了保全他自己的面子。

好不容易燃起的那一點好感,再次熄滅了。

子青說什麼也要擺脫這個虛偽的男人,至於生孩子,她是不可能為他生孩子的!

6

當天晚上,子青拒絕了丈夫。

“別演了,你也挺累的,何必呢?”

“我沒演。”

“我想過了,你想去公司鬧你就去,這個婚,我和你離定了。”

而且只要分居兩年,婚姻自動解除。

所以就算他不離,她也有辦法離開他,反正她是豁出去了。

子青早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帶著拉桿箱就要出門。

丈夫攔住她問:“你去哪兒?找那個年輕的小子?他就是個騙子!”

子青就笑了:“他騙我什麼了?騙我財,還是騙我色?”

“他在欺騙你的感情!”

子青厭煩地甩開了丈夫的手,“你又何嘗不是欺騙我的感情,你以為你現在這樣,就能讓我重新相信你?”

離開家後,子青想去投奔情人,但她一直不知道他家住哪裡,就打電話給他,一開始是佔線。

後來電話通了,電話裡王荃對她說了地址,只是聲音有點低沉,子青當時也沒多想就去了。

於是子青第一次來到了情人的家。

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感覺。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男人的房間該有的樣子。

粉色的窗簾,玫紅色的沙發,淡紫色的床……

這是個比女人還要女人的房間,沙發上還堆滿了女人的衣服。

子青想起了丈夫說的話,他說,這個年輕的小子就是在欺騙她的感情。

“你有女朋友?”

情人輕笑了一聲,笑容還沒綻開就收緊了,然後他抬手扼住了子青的喉嚨。

子青一點防備沒有,被他掐著脖子抵在了牆上,男人的力氣又很大,她根本掙脫不了。

胸腔裡的氣越來越少,喉嚨劇痛,子青覺得自己的整個腦袋都要炸了,她絕望而恐懼,艱難地擠出聲音:“你為什麼……”

“因為你勾引我的男人!如果沒有你,他一定會接受我!”

子青腦子已經混亂了,這些話讓她更加困惑,她勾引了他的男人?

難道他有雙重人格?

但顧不上想那麼多,因為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她的手胡亂地舞著,抓著,掙扎中她胡亂撈起了牆上的樓宇對講機話筒,用力砸在男人的頭上。

他痛苦的喊了一聲,捂住眼睛同時放開了她。

子青拼命跑出防盜門,剛來到樓道里,卻再次被男人抓住,又被掐住了脖子。

好在這時候住隔壁的大哥回家,一出電梯就看見了這一幕,當即拽開王荃,救下了子青。

7

子青和那男人一起被帶到派出所,她也終於弄清楚了所有事情。

王荃一見鍾情的不是她,而是她的丈夫祁平。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被拒絕。

那些寄去的內衣,各種語音訊息,都是他做的,就是為了離間子青和祁平的夫妻感情。

之所以會突然萌生了殺害子青的念頭,則是因為祁平的一通電話。

在子青離開家後,祁平一氣之下給王荃打了電話,明確告訴他,不要再試圖破壞他的婚姻,就算離婚了,也不可能選擇他。

他們的取向不同,這是最本質的原因,其次祁平厭惡他的卑鄙,因此就算他們取向一樣,他也絕對不會和他這種人有任何關係。

那天晚上,子青錄完口供走出派出所,丈夫已經在大廳等著她。

“你早就知道了,怎麼不告訴我?”

“一開始覺得挺糟心的就不想告訴你,知道是我冷落了你,所以想努力改善一下咱們的關係。”他頓了下,“而且,我總覺得咱們還沒到分手的份上。”

“是還沒到。”

子青說完就哭了。

她的那些猜疑,那些委屈,如今看來都變得荒唐無比,分明是隻要耐心溝通就能解決的問題,卻在一次次的冷戰和猜忌中愈演愈烈。

而不管那男人是如何離間他們,真正動搖了,並背叛他們婚姻的人,是子青自己,她感到內疚,也不可原諒。

但還是問了丈夫一句:“那你能原諒我麼?”

祁平幫她擦擦眼淚,“傻瓜,我早就說過,我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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