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故事 2019年6期

今天是程曉東的20歲生日，他對自己暗暗發誓說：今天，就是今天，我一定要請一位女孩跳支舞。說來慚愧，我都20歲了，因為性格內向，還從沒跟女孩子跳過舞哩，今天一定要實現突破。會的，一定會的，因為今天好多朋友一起為我過生日，其中就有好幾個女孩子。那麼誰是老天爺派來為我跳舞的女孩呢？

果不其然，大家鬧哄哄地吃過晚飯後一起來到歌廳K歌，唱歌的自唱歌，剩下的自然結伴跳起舞來。程曉東就這麼坐著，看著朋友們成雙成對地跳，他對自個打氣說：“下一首曲子、就下一首，我一定請女孩跳。”

這麼一想他頓時嘴唇發乾、心跳如鼓：人家會拒絕我嗎？我的舞姿難看嗎？

下一曲依舊如此。

當大夥累了、盡興了，快快樂樂地離開歌廳時，程曉東一支舞也沒跳。

此時天空飄起了雪花。在冷寂的街頭四散分手後，程曉東手抄在口袋內，一個人晃晃悠悠地往家走，心裡的懊惱如漲潮般一波接著一波，恨自個的膽小，恨20歲的生日願望沒有達成。20歲，這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啊，我卻連個小小的跳舞的願望都沒達成……

咦，那是誰？在幹什麼？

只見前面一塊空地上有一個人正在跳舞，那是一個瘦瘦的女孩，舞姿輕盈得能飛起來，跳得那麼投入、那麼忘情。這是一個舞蹈愛好者，或許正在練舞，也或許一時興起，此刻正沉浸在她自個創造的意境裡。

這不正是老天爺派來幫我完成生日心願的人嗎？

那女孩明顯一驚，顯然沒想到這麼晚了竟有人偷窺她跳舞，當即把俏臉一板，斥道：“你神經病啊！”

女孩匆匆走了，只留下一臉沮喪的程曉東。

這是個不快樂的生日之夜。

程曉東一時心灰意冷，埋頭往家急走，雪花越發大了，紛紛揚揚。就在這時有人輕聲叫道：“大哥，買朵花吧！”

那是一個跟自個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穿著一身火紅的羽絨服，懷裡抱著一大束五彩繽紛的鮮花，可是，她坐在輪椅上。

同為天涯淪落人啊！程曉東心裡輕嘆一聲，本能地想買下她的花，可花又送給誰呢？

那臉孔小小的女孩又開口了：“大哥，這些花多好看，你買下送給你的女朋友吧，她一定會喜歡的。”

程曉東笑起來，是苦笑，連為我跳支舞的女伴都沒有，還女朋友哩。轉眼間雪花更大了，天寒地凍，買下女孩的花她就可以早點回家了。

程曉東這麼一想不再猶豫，上前說道：“這些花我全買了。”

女孩高興壞了，綻開的笑顏如懷中的花。程曉東心跳了一跳，好美！

在付了錢接過滿懷的花後，程曉東嗅了一下，香，直香到心縫裡！一轉手遞給女孩，急促說道：“這些花全送給你好不好？今天是我20歲生日，我希望有人跟我分享快樂。”

生性怯弱的程曉東生怕女孩拒絕，轉身就走。剛走了兩步，身後女孩開口了：“大哥，請等一下，我可以為你跳支舞嗎？”

程曉東腦子裡“咔”的一聲。

回過頭，只見女孩咬著嘴唇一臉羞澀，說：“大哥，生日快樂！你送我這麼多花，我長這麼大還從沒有人送過我鮮花哩……在車禍前我最愛跳舞了，等我腿好了又可以盡情跳了，現在為表示我的謝意，也為祝福你的生日，我可以回報你一支舞嗎？”

程曉東早就懵了，可是，她坐在輪椅上怎麼跳？

就在這時輪椅旋轉起來，是女孩用手搖著輪椅，揚起的青春面孔、飄忽如旗的黑髮、鮮紅的衣衫，在潔白的雪花世界裡，如夢如幻、盡情飛揚，一時間鳥語花香、天地如春！

終於等到老天爺派來為我跳舞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