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故事 2019年6期

老陸是一名退休警察。退休了該歇息了卻有了病，每個月初都得到省醫院做檢查拿中藥，能走能跳的，他也不需要人陪著去。

這個月初老陸又坐上了去省裡的汽車，巧的是，他在車上看到了許三孬。許三孬曾是個搶偷抽賭騙的壞人，是老陸把他抓起來的，還讓他坐了五年的大牢。

真是冤家路窄啊，老陸裝作沒看見，過了一會他就眯著眼打起盹來。突然他感覺被人揪了耳朵，還往耳朵裡“呼”地吹了口氣。他激靈一下睜眼一看，旁邊的人已換成了許三孬。

老陸不禁哀嘆一聲說：“真是冤家路窄呀！”

許三孬壞壞地一笑說：“這叫狹路相逢。”

老陸尷尬地笑著問：“你這是到哪兒去？”

許三孬說：“回省裡，我現在省裡幹。”

老陸問：“還幹老行當？”

許三孬生氣地說：“我幹什麼你也管不著我了。我知道你去幹什麼，你病了，你要去省裡看病。你這是報應。”

老陸卻不以為然地說：“早死早託生。下輩子我還當警察，就追著你，你要幹壞事我就還抓你。”

許三孬不和老陸說了，他掏出手機打電話，電話通了，他還故意把聲音調成擴音，他在電話裡說，他兩個半小時進城，還帶了一位貴賓，讓他們開十輛奧迪車到汽車站接。

老陸猜許三孬現在乾的也不是好事，今天這是要劫他，要報仇。老陸想著辦法擺脫許三孬，他說他急著看病，跟醫生約好了的。許三孬說約好了可以取消，反正就是不放過他。老陸想，今天是要栽到許三孬手裡了。

果然來了十輛奧迪接他們，開車的個個都西裝革履，見了許三孬恭恭敬敬地叫老大。

去了一個老陸這輩子都沒到過的非常排場的酒店。許三孬坐在正座上，讓老陸坐在了他的旁邊，他先敬老陸：“陸警察，相遇挺不容易，我先敬你一杯。”

老陸拒絕說：“對不起，我的病不能喝酒，喝酒會要命的。”

許三孬可不管這個，把酒杯塞到他手裡硬讓他喝，說不喝今天他就走不了。這招真狠，許三孬這是要拿他的命，還殺人不見血。他警察的本性就顯露出來了，就是死也不能跟一個壞人低頭。老陸本色再現，一把奪過許三孬的酒杯摔到地上說：“許三孬，你就是個孬種！你欺我年老有病，我今天還就不怕了。這酒我不喝，我看你能把我怎麼著？”

許三孬冷笑一聲說：“兄弟們，給我灌。”

老陸速度奇快地拿起桌上的酒瓶往地上一摔，撿起一大片玻璃片說：“你們灌我我就割腕自殺，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敢逼人死。”

許三孬叫他們又都坐下說：“這是幹嘛呢陸警察，我沒想著叫你死，只是栽在你手裡蹲了五年的牢，那罪不好受啊！”許三孬獨自喝下一杯酒接著說：“我只是想疏通一下心，要不我會堵死的。這麼著吧，當著我兄弟們的面給我磕個頭吧，就免了喝酒了。”

老陸從上到下看了一遍許三孬，和他對視了許久，然後他彎下腰去，蹲下來，把許三孬鞋上的泥土拍掉，把他拉出多長的鞋帶重新系好了。

當老陸站起身來，他看到許三孬的眼裡發著亮晶晶的光，他兩排牙齒不停地交替著咬上下嘴唇，而後下了一聲命令：“吃飯吧兄弟們！陸大哥你也吃，吃飽了我帶隊送你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