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安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同學們駕輕就熟，很快就坐好了。分發試卷，開始考試。監考過程中我發現了一位同學調換了自己的座位。她的座位原本就在第一組的第一排邊上，靠過道，是不需要調換的。但她偷偷換了，換到了教室裡倒數第二排靠牆的一個位置，比較隱秘。我也不說什麼，先觀察觀察，看她到底想幹什麼。結果不出所料，她並沒有把心思放在試卷上，而是偷偷地和同學說話，甚至還打小抄。這位同學雖然成績不突出，但是平時學習態度還相對端正。畢業班有這種情況出現說明有情況，我希望不是自己想多了，於是考試結束後我把她叫到身邊詢問情況。“今天晚上你怎麼換座位了？”我問她。“沒什麼，就是想坐下後面。”停了十幾秒後她輕聲說到。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可能沒想到我會找她談話，畢竟也沒接手這個班級多久。“為什麼會想坐在後面?”我再次問到。“就是天天坐在前面，然後想坐在後面一下。”她低著頭說。“不是哦。”我說，“我注意到你在考試過程中沒有在認真答題，你處於一個放空的狀態，後來甚至還和同學說悄悄話。後排座位對於你來說意味著什麼？或者說你給它貼了個什麼標籤?”“就是……”她支支吾吾，“是”了好久，正當我以為她要閉口不談時，她小聲地說:“想放鬆一下……”我釋懷了。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坐在後排座位上就意味著可以放鬆了，後排座位區等同於休息區？曾幾何時？我陷入了思考。幾天後一名男生的手機被坐在最後一排的同學借去玩，早讀課時那名同學忍不住偷偷地拿出來刷抖音。被我發現，然後收了。被繳手機的女生嚇得臉色大變，只管對我說能不能不要告訴她爸爸，否則她爸爸會打她的，其餘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課後男生找到我說手機是他的，不是那名女生的。對於手機問題我已經不想多說什麼了。男生找了我三次，我對他提了一個條件，說下次月考後你坐到第四排我就讓你家長把手機領回去，否則就期末時再拿回去。我知道他們班的座位是月考一次就重新自己選擇一次的，每月不重樣兒。第六排座位的風景已經領略過了，還沒有領略過別排的景緻呢，看看坐在教室裡別排座位的同學是什麼樣的狀態。

他說:“老師，不可能的，我坐不到第四排的，他們都是搶的。”“還沒開始你怎麼就否定自己做不到呢?”“是真的，老師。我們只輪得到後面的。”“瞎說！什麼叫你們只輪得到後面的座位？教室裡的座位沒有專屬，一個月輪流一次，大家都可以坐。”“老師，你不知道，前面的座位是成績好的人坐的，我們根本搶不到。”他著急地解釋一句。手機被沒收戳到了他的痛處，拿不回來是他的傷心處，達不到老師的要求是他的難處。這難度於他來說不在於能不能邁過去，而是第一步他就認為自己邁不過。這是他的難處，也是他的短處！或者說是很多人的短處吧，人的弱點。一件事情還沒開始做就自我否定了，我做不到，這太難了！還沒開始做就各種束縛，從沒勇氣鼓勵自己加油，說聲我可以的，然後想辦法做到。沒有披荊斬棘的勇氣和堅韌不拔的毅力，哪能領略到傲立寒霜的美麗和豐收碩果的喜悅？當看到人家說自己一路的見聞和收穫時，你除了羨慕之外只想得到荊棘扎人肉疼。“你還沒開始做呢？怎知自己做不到？還是現在你內心就告訴你自己你做不到，前面五排座位都不屬於我，我將永遠屬於第六排，或者第七排、第八排也是極好的？”“提這個要求不是要求你目前成績必須怎樣怎樣，短時間內你也達不到。XHB成績也不怎樣，影響人家坐第一排了嗎？YJ成績也不好，不也坐第四排了？第二排和第三排也有成績不好的啊，還要我一一說出來嗎？”我只能這樣緩和一下。“你不敢坐第四排，說明你潛意識裡給自己和班級裡的座位放了桿秤，分了個三六九等。認為前面四排就是班級好座位，這些座位就是學習成績好的同學坐的，後面四排就是學習成績不好的人坐的。成績好的同學老師都喜歡盯著，氣氛緊張；後排座位同學成績不好，老師不會盯著，氣氛歡樂。在你看來成績好壞的衡量標準是什麼？”“你心裡是不是這樣想的：像我這種學習成績不好的人坐在後面就很愜意了，不用想著課堂上回答老師的提問，聽到有趣的就笑，不懂的就喝水，偶爾偷玩一下手機，和同桌傳個紙條，再和某人來個眉色互動，或者偷吃個小零食，下課鈴響了，哦，一節課結束了！時間就這麼過了。天哪，你到學校是來長個兒的嗎？”我這樣一說，他聽笑了，忙說一句：“不是，老師，我初一的時候坐過第一排。”“嗯啊，你以前都坐過前面，那為什麼現在怕坐前面？”他不語。座位本身並沒有什麼特殊含義，複雜的是人心，難得的是約定俗成的一致預設，但是也沒有說某個位置是屬於某人的，某個位置是休息區域。娛樂圈中流行的C位，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既然是個好位置，人人爭當C位。教室裡的位置從視野和受關注程度來說也有好與不好之分，但是每個座位也沒有既定的主人啊，坐在教室的哪個位置也不意味著休息啊。為什麼同學們沒有爭當C位的勇氣與魄力，相反，在變化很大的環境中選擇安於接受現狀，怯於競爭?

作者簡介

程豔玲，農村學校老師，愛好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