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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0歲那年的一天,正在院子裡玩,看見一個30多歲的男人走進院子,後面跟著一個穿大花布褲褂的村姑。從那天起,他們和我家成了一牆之隔的近鄰。

這個村姑,從山東農村來到天津,嫁給了比她大10歲的男人,這就是我的王叔與王嬸。

王嬸十分俊俏,高挑個兒,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整齊潔白的牙齒,烏黑的短髮,白皙的面板,透著一種英姿颯爽的氣質,如果不是那濃重的鄉音和穿一身扎眼的大花褲褂,從長相根本看不出她是剛從農村來的。我們兩家逐漸熟悉起來,別看王嬸那麼俊俏,一點也不嬌氣,幹起活來風風火火,我媽說,小媳婦上炕一把剪子,下炕一把鏟子。縫衣做飯,粗活細活她全行。

王叔自小家境貧寒,父母早亡。他沒上過學,解放初期掃盲時,學了幾個字,樸實憨厚慢性子,他在建材局當勤雜工,工作踏實,生活知足。

王嬸手一份嘴一份,說話聲高,辦事敞亮。她說王叔像個悶葫蘆,常常數落他。王叔很寵王嬸,總是嘿嘿的笑著跟我們說,讓她喊唄,我這耳朵聽,那耳朵冒,串皮不入內。後來上映張瑞芳主演的喜劇電影《李雙雙》,轟動全國。我媽說,這兩口子就是咱院的李雙雙和孫喜旺呀!

大躍進的洪流使王嬸走出家門,到離家不遠的外貿廠工作,在廠裡當過託兒所阿姨,也在最髒最累的車間幹過,還開過電瓶車,都很出色,沒幾年就入了黨。

王嬸是那種古道熱腸的人。有一年我母親因病住院時,10歲的妹妹發高燒,我帶她去醫院打針,到家後她一邊喊疼一邊不停的放聲大哭。我一看,她臀部一大片又紅又腫,肌肉硬邦邦碰不得,我不知所措,沒有公交車,吃力的背起妹妹回醫院,正好碰上王嬸下班出廠,見我揹著妹妹滿頭大汗,問明情況,讓我等一會,回廠跟領導請示後,開著小電瓶車把我們送到醫院,雖然只有三站地,卻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76年大地震時我正懷孕住在孃家。父母年邁,我先生又抗震救災日夜住在單位顧不上回家。當時餘震不斷,日餐露宿街頭,十分困難。王叔王嬸,在馬路邊道上搭起帳篷,我們同院兒裡的三家人在帳篷裡遮風避雨,真是遠親不如近鄰,關鍵時刻見真情。

王叔不愛說不愛道,臉上總是掛著憨笑,修修補補的零活兒他都行,平時小零件小釘子他都收著,院裡人們腳踏車壞了,或需要什麼小物件,他總是樂呵呵的有求必應,準能解決。

王嬸總是調侃王叔幹不了什麼大事,我媽對王嬸說,什麼叫大事?有件事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她王叔。我媽指我兒子三歲那年, 發高燒睡著了,突然抽風,情況十分危急,我媽請王叔去郵局給孩子爸爸打電話。王叔二話沒說,抱起孩子直奔附近醫院,孩子得到及時救治,否則真的有生命危險。

那些年我家在院裡種了一棵香椿樹,一顆棗樹,一架葡萄樹,收穫時我媽說,我們老了不方便摘,這算咱們大家的,誰吃誰自己摘。已50多歲的王嬸,經常三步兩步的爬到樹上,給人們摘香椿,王叔在一旁自嘆不如,憨厚地說我可不會爬樹。看著眼前的“李雙雙”和“孫喜旺”,大家笑得前仰後合。

我們一直為鄰 40年,直到平房拆改,各自搬進了樓房兩家才分開。王叔王嬸已作古,多年過去,我還時常想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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