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火很暖。
和以往不同,面前的爐子大得像外面做飲食用的厚生鐵爐子,裡面的煤 ,蓄了很多,但也不是以前的炭。炭是我們管那種硬度不高不透明,冒煙的那種煤的統稱,也就是那種年歲淺,沒有完全碳化的那種;而錚亮而結實的那種,我們叫它做砟子,就是很結實抗燒不冒煙的那種,那是年歲已久的,會很旺的燒著。
一個老者坐在我家東房屋的靠東牆那張舊褐色方桌前,在讀書,也過會兒看看他的手機,好像不似他現在的年紀,大約年輕十歲左右的樣子,人也消瘦和黃黑些。我沒有驚異他這樣一個和我們毫無關聯的人怎麼會在為什麼會在我家裡,平時聽他的書習慣了,今親見他親切平和的慈祥的樣子,沒有感覺異樣,只就感覺好像他就應該在那裡一樣。
家裡除了他沒有其他人,也沒有怎麼寒暄,就好像原本就很平常的一家人。
家裡還是以前那個土炕,貼著北牆,從東邊直到西邊,幾乎佔據了半間屋子,大約是有點冷,老人坐到了溫暖的火炕上,我拿了疊好的被子,讓他舒服地倚著,我安安靜靜的聽著他說書,就像我們小時候倚著在床上聽坐在地下椅子上的大人講故事一樣,只是我倚在旁邊專門給孩子準備的捲起卷的鋪蓋旁。
大人和孩子的鋪蓋是不一樣的,大人的被子是在西邊,疊的方方正正的,西牆是厚厚的土坯牆,專門有一個地方空出一個方洞,油燈和火柴或者蠟燭就放在那裡,晚上熄燈或者點燈就都是大人的事情,以免孩子們不小心引了火,那側是大人的鋪蓋。而東邊是幾個孩子的地盤,大人起的早,小孩子是不會疊被子的,就會把鋪蓋一股腦捲起來,露出席子,平常就在火炕上玩耍,免得腳冷,而此刻,我就倚鋪蓋捲上,蹆伸在溫暖的席子上,聽長者講書 ,空氣中滿是溫暖祥和的味道。
該午飯了,拿出一張小桌,熱了一些米粥,長者竟然拿出自帶的乾糧,準備了簡單的青菜,就不要讓再忙,也是飲食很清淡的人,這時候來了兩個青年人,女的帶個眼鏡,有些稍稍書呆子的模樣,並沒有多少生活能力的模樣,是這老人的隨行人員,來接老人家了,我就又去做了一份海鮮疙瘩麵湯,等做好,老人已經很簡單的吃完了。
他們說著話的時候,我起身在外屋爐子處洗碗。這時候父親從外面進來,我問他:老人家怎麼會在咱們家裡?父親說,不知道為什麼,來了兩三天了。
飯罷,他們一行人要回去,我就去送他們,送至村前大路,問老人稀罕點什麼,老人說稀罕小米,我就讓他們站著等一會兒,然後就下坡往大娘家去討要。大娘不在家,聽一個不知道誰家媳婦兒模樣的人那裡有小米,盛了,趕緊跑回去,交給那兩個青年人,很是留戀的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
睜開眼睛,已是豔陽高照,原來是夢中所遇。想來父親已離開一年有餘了,而那個夢中可親可敬的慈祥又年輕一些的老人,竟也是那心中溫情的延續吧。
回到家中,見到母親,母親竟然說昨晚上也夢見父親用袋子提了兩個蘋果回到家來,也沒有說什麼話,又說早晨就聽見屋後有喜鵲在叫,這不下午正想著這事兒,我就踏進門來了。只是沒問母親夢醒的時候是幾點鐘了。
我小名兒叫蘋,在家排行老二……
這或許是冥冥,或許是思念的巧合,重合處,喜鵲啼枝,溫情又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