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市濁水村的張二楞打小就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家裡的莊稼活他從來不伸手，65歲的老父親和老母親不得不天天下地幹活，養活全家人。

張二楞不僅遊手好閒，而且還好吃懶做，每天回到家裡，不是嫌棄媽媽做的菜鹹了，就是嫌菜裡沒有葷腥，經常跑到姐姐家要好吃的。姐姐也很煩這個弟弟，但她沒有辦法，只能遷就他。這個弟弟臉皮太厚，你說什麼，他都是一幅油鹽不進的模樣。有一次張二楞和街坊李鋼開玩笑，張二楞說：“李鋼兄弟，最近哥哥有點饞了，可是我的兜裡比臉都乾淨，你能不能給哥買只燒雞，讓哥解解饞？”

李鋼平時經常取笑張二楞，他斜了張二楞一眼，說：“行啊，你跪地給我磕三響頭，管我叫三聲爺爺，我就給你買。”

李鋼說這話的時候，周圍有好多鄰居，他以為張二楞不會答應，便故意取笑他。誰知，張二楞立刻跪在李鋼面前，“嘣、嘣、嘣”連磕三頭，說：“爺爺、爺爺、我的親爺爺，快給我買燒雞吧。”

張二楞這樣一做，令圍觀的人都目瞪口呆。李鋼無可奈何，只好到經銷店裡給他買了一隻真空包裝的道口燒雞。他把燒雞遞給張二楞，說：“孫子哎，你可真是我的孫子，這臉皮都能做鞋底了。”

張二楞“嘻嘻”一笑，說：“我再叫你三聲爺爺，你再給我來瓶酒吧。”

李鋼氣得一跺腳，說：“快滾回家吃吧，你這個孫子我不要了。”

張二楞根本不在乎，他拿著燒雞，洋洋得意地回家了。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開了，村裡的人都知道張二楞臉皮厚，不要臉，什麼出賣人格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人們平時看到他，都會有意躲著他。

張二楞心裡一動，想：“這幫孫子，真笨。你們不能老在一個地方幹這種事情啊！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就不會有人報警了啊。”

張二楞穿了一件破舊衣服出門了，他來到附近的鎮裡，遠遠地盯著一個飯店。剛才他在飯店門口路過的時候，看到門口停著一輛挺新的轎車，飯店臨窗的一間包房裡，有四個人正在舉杯喝酒。停在飯店路邊的汽車就在包房的窗戶外面，張二楞判斷：這四個人可能就是乘車的人。他想：看來開車的也喝酒了，今天老子一定能發點小財。

張二楞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飯店裡出來四個人。有兩個人開啟前門，坐在駕駛席和副駕駛席上，另兩個人坐在後座上。張二楞躲在一個衚衕口裡，這個地方是馬路的一個拐角，汽車走到這裡都要減速行駛。張二楞根據停車的方判斷，這輛車一定會向自己的這個方向行駛。

果然，汽車向這邊開了過來，當汽車到了拐角處減慢速度的時候，張二楞突然從衚衕裡跑到馬路上。駕駛員馬勇剛也發現了張二楞，他急忙踩住剎車，速度並不快的汽車輪子發出一聲輕輕的剎車聲停住了，張二楞似乎沒有站穩，身體與汽車前部接觸到一起，“呯”地一聲，張二楞倒在地上。這一聲響，其實是張二楞倒地之前用胳膊故意撞擊汽車發出的聲音。

張二楞立刻大聲叫喚著：“哎呀！哎呀！疼死我了。”

馬勇剛趕緊下了汽車，問道：“兄弟，怎麼樣？快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張二楞停住叫喊，一手摸著腿，另一隻手撐起身子，說：“師傅，你這是喝酒了吧？要不怎麼能在這麼寬的路上撞人呢？”

馬勇剛腦袋立刻大了，自己剛才確實喝酒了，要是交警過來一查，駕照肯定保不住了。他趕緊說：“兄弟，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該怎麼賠我就怎麼賠，千萬別報警。”

車上的其他人也都下車了，他們對周圍的人說：“大家散了吧，這事我們私了，別看了。”

看到人們散去了，張二楞問道：“私了？你們打算怎麼私了？”

其中一個人說：“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抬抬手，我們就過去了。這樣吧，給你5000元錢，你自己去看病，行不行？”

張二楞冷笑了一聲，說：“我這條腿5000元就能打發了？不用你們賠了，我這就打電話，報警。”說著，他掏出一隻破舊的手機，假裝要打電話。

馬勇剛趕緊攔住張二楞，說：“兄弟，別報警，我再給你漲2000，行不行？”

張二楞從來沒有過這麼多的錢，他心中一喜，臉上卻沒有表情。故意沉吟了一下，說：“好吧，我要現錢。”

馬勇剛四個人趕緊把錢包都拿了出來，四個人湊了7000元錢給了張二楞。張二楞數過錢後，說：“行，你們走吧。不過，車號我可記下了，如果錢不夠，我還會找你們。”

“行，行。”馬勇剛四個人趕緊開車走了。張二楞也從地上爬起來，迅速回家了。

從此，張二楞開始了專業碰瓷，他確實挺有腦筋的，從來不在一個地方作案。如果遇到比較厲害的駕駛員，他也能見好就收手，從來不和駕駛員爭吵，所以，張二楞的碰瓷從來沒有犯過事。

兩年後的一天，張二楞來到附近的東方市郊區的一個飯店，他看到從飯店裡出來一個人駕車要走，便低身從路邊竄到車前，倒在地上。

駕駛員劉新明並沒有喝酒，他從飯店裡出來的時候接聽了一個電話，他邊說話邊便開啟車門坐了進去。他收起電話，立即點火駕車就走。他沒有注意觀察，也沒有發現張二楞已經倒在車前。汽車剛一啟動，劉新明感覺車底墊到了什麼，汽車迅速駛了過去。他聽到車底發出一聲慘叫：“啊！”

劉新明趕緊停車，發現車底躺著一個人，這個人的兩腿都被壓斷了，傷口流出了新血。

劉新明先120急救電話，又打112交警電話。不大一會兒，120急救車來了，醫護人員把張二楞抬上汽車向醫院駛去。交警趕來對現場勘驗後，向劉新明瞭解了一下情況。一個警察向附近的一個攝像頭看了一下，記了一個編號。

警察對把劉新明的駕駛證和行車證收繳後，說：“你的汽車我們暫時扣留，你下午三時，請到交警大隊接受處理。”

劉新明在交警的勘驗記錄上簽字之後，立刻招停一輛計程車，上車後對司機說：“去市醫院，要快。”

在醫院的病房裡，劉新明看到了張二楞，張二楞的兩條腿夾著板子，纏著繃帶，吊在棚頂垂下的兩個鐵環上。張二楞疼得呲牙咧嘴的，他對劉新明說：“孫子，就是你撞的我，趕緊給我交住院費，我正等錢手術呢。”

劉新明趕緊去住院處為張二楞交了二萬元住院費後，到醫生辦公室瞭解張二楞的傷情。醫生告訴劉新明：張二楞的雙腿骨折，右腿是粉碎性骨折。因為患者沒有錢，只能對傷情暫時固定處理。

劉新明說：“醫生，我已經在住院處交了兩萬元，趕緊給他手術吧。”

主治醫生答應一聲出去了，不大一會兒，護士拄著車子走進病房，護士說道：“張二楞，準備手術 。”

張二楞的姐姐張桂花和父母都已經來了，他們看著病床上的張二楞，三人的臉上都是焦急的神色。張二楞的媽媽拉著醫生的手，問道：“大夫啊，這孩子的腿能不能保住啊？”

醫生說：“放心吧，他就是普通的骨折，雖然有一條腿是粉碎性骨折，但可以接上。不過，將來，那條粉碎性骨折的腿可能不吃力。”

下午三時，劉新明來到交警大隊。一個警察說：“根據我們調取的路口影片，這個交通事故有點問題。我們一起到醫院去吧，需要當場對傷者詢問。”

劉新明與兩名辦案警察一起來到醫院，張二楞已經回到病房，醫生給他的雙腿打了石膏，吊在鐵環上。

看到張二楞是清醒的，警察讓劉新明到走廊等候，在病房裡對張二楞進行了詢問。過了很長時間，警察讓劉新明進入病房。一個警察說：“劉先生，根據我們調取的現場影片，可以確定，你遇到的是一起碰瓷的交通事故。傷者張二楞是在你上車啟動的時候，故意跑到車前躺下，導致你無法看到前面的視覺盲區，造成了張二楞雙腿骨折的後果。剛才張二楞承認了他故意碰瓷的事實，並交待了他多次碰瓷敲詐司機錢財的犯罪行為。此次事故，你沒有責任，張二楞承擔全部責任。”

劉新明長出了一口氣。警察對張二楞說：“鑑於你現在需要治療，暫時對你不予處理。等你傷愈後，再對你進行處理。”

另一名警察說：“劉先生，明天你到交警大隊領取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你給張二楞墊付的醫療費，可以要求他返還。”

劉新明看看床上緊閉雙眼的張二楞，看看旁邊手足無措的張二楞的父母和姐姐，嘆了一口氣，說：“算了吧，看他家情況，這筆錢是退不回來了。就這麼著吧。”

劉新明臨出門的時候對張二楞說：“兄弟，你真是害人不淺。不過，你今天害人卻把自己害了，這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一到，一準果報啊。”

劉新明和兩名警察走了，張二楞瞪著雙眼看著天棚，他臉色蒼白，沒有任何表情。他心裡知道，自己以後將面臨的是短時間的肢體痛苦和不知多長時間的監獄高牆裡的恐懼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