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鬼: 鬼是什麼樣子?我一點也不知道,可能是青面撩牙,披頭散髮,有人說人死後會變成鬼,可我從沒見過,但我就是怕鬼,小時後侯一群小夥伴在一塊玩,有人大喊一聲:“鬼來了。”我就會昏死過去,從此一場大病,大人說是丟魂了,娘每天給我叫魂,我跟前一會也離不開人,我一睜眼跟前沒人,就用被子把頭矇住,大哭。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我都要坐奶奶懷中,要是獨自坐在一邊,背後就覺著涼颼颼的,很害怕;一個人不敢上廁所,奶奶始終得陪著我,一直到我結婚。小的時候晚上我的腿不敢提溜在床邦上,光怕鬼拉我的腿。長大一點,要和夥伴一塊去看電影看戲,我老是要走在當中,怕前後有鬼,我怕鬼,可我始終不知鬼長啥樣,不知到底有沒有鬼。可有人說見過鬼,還傳的神武神六的。離我村一里地的潁王村有棵大楊樹,傳說樹上住著很多神仙,一到晚上樹上燈火通明,有人路過樹下時都能聽到神仙的說話聲,我聽到別人議論這些事,我聽得毛骨肅然。還有五八年大鍊鋼鐵時,學校一個霍老師帶頭把村北邊的小廟扒了,把神像還推到了附近的水坑裡,這以後霍老師的腿就開始痛起來了,村裡的人都議論說是中了邪。
我到底也沒去看過鬼,破四舊時村裡的紅衛兵給大楊樹出掉了,聽說帶頭岀樹的人的還瞎了一隻眼,不知是真是假。這些傳說我聽得有鼻子有眼。我晚上出去和小夥伴玩耍後就不敢回家,小夥伴明知我膽小,他們還一個勁的吆喝著:“恁那門後有個芝麻幹,齒著牙咧咧嘴。”
”恁那門後有個鐵鏊子 ,一臉血道子。“我嚇我我都不敢回去,他們這一吆喝,我嚇得更不敢回去了。
最後憋得沒辦法,還得提起精神回去,但每次下得都是戰戰兢兢。 我們的族人大部分都是地主富農,只有我們這一支是貧農,我從小住慣了破草房,我上學每次走到樓房跟前脊背都是涼的,頭髮稍都豎起來了,我每次都會快跑。從小我還常聽娘說:“你九爺家的樓上敬的有仙姑,聽人說蓋這所樓時有一個人去另一個村拉磚,當拉磚的車走到一片無人的地方,趕車的人看到一個女人坐在路邊哭,趕車的就問:“這位大姐你有啥難處?女人說我沒地住了,人家把我的房扒了。”趕車人一聽這女人的話就知道是咋回事了,因為車上拉的這磚是扒的廟寓。
趕車人就那個女人說:“坐車上吧。”
女人說:“謝謝大哥。”那女人就坐到了車幫上了。 過了一會趕車人扭頭往車上看,人卻不見了,趕車人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個女子就是鬼。趕車人遇到的事很快傳遍了全村,這家蓋好樓房後,就把這個坐在車上的女人供到了樓上。這家人初一,十五都給這個女人燒香,這所樓就是九爺家的樓房。聽了這個故事,我走到九爺家的樓下時更害怕了。我上學時為抄近路就從九爺家穿過,窄小的衚衕陰深深的,每次我都是跑著過去。長大後到九爺家玩,也不敢上他家的樓。前些年這所樓也被九爺的後輩給扒了,扒的磚一下蓋了兩所房都沒用完,這個仙姑徹底沒了房子。 二十歲我結婚了,是父母包辦的娃娃親,快結婚時見了兩次面,我不敢和他對視,也不敢和他說話,第一天晚上我拉住他嫂子不讓走,沒多久他到城裡去上班,我解放了,當他回來時我們還是不敢說話,三兩天他就走了。可很快就有了一雙兒女,我領著孩子人不人鬼不鬼,孩子上下自錯一歲,看孩子,做飯下地,一切都是我一人。後來我們自己在村頭蓋了兩間小草房,我早出晚歸,有時孩子把路當成了床,玩著玩著就睡到了路當中,我這也是沒辦法啊,為了吃飯穿衣,我不分黑天白日的幹活,那燒的也很緊張,光由糧食沒柴燒也做不成飯,我的手就沒閒過,拾柴禾,掃樹葉,天不亮,我把孩子丟在被窩裡就到附近小樹林裡掃樹葉,我什麼也不怕了,鬼到怕了我,村頭就有一塊墳地,我還到墳頭上去掃樹葉,墳裡的鬼也沒敢吭氣,是不是鬼怕了我?當天大亮時,我在樹叢裡一扭臉,看到我的孩子光著屁股在院裡拉屎,那時我的女兒才兩歲多,小的一歲多,我趕緊放下掃竺跑回了家,抱起兩個孩子:“你們怎麼下來的?”
女兒說:“我先下來,再把弟弟抱到床邊,拉住他慢慢地下來。”
“ 真是怪孩子 。”我憐惜地說。
我常想世界上本無鬼,說的人多了就有了鬼,如果我們心裡沒鬼,那就不會害怕了。一來也是生活所迫,為了生活你得去奮鬥,去勞作,所以早把鬼丟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