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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手機又震動起來,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姑姐周羽打來的。

兩個小時前,周羽就發了資訊,說婆婆摔了一跤,正在醫院做檢查,我沒搭理她,這會兒終於憋不住打電話了。

按了關機鍵,我嘴角不由自主扯出一個冷笑。

策劃會一直開到深夜十一點多,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時,屋裡還亮著燈,我媽輕手輕腳地捧著一碗銀耳羹放在我面前。

“你婆婆那邊你一眼都沒去看?”媽猶豫著開了口。

看來,姑姐周羽鬧騰的我媽已經知道了。

我揉揉發脹的太陽穴:“沒去。”

提到婆婆,我真是恨不能吐槽三天三夜都不帶停嘴的,此刻,一想到婆婆正在醫院遭罪,姑姐也在抓狂,我心頭莫名一陣暗爽。

自己今天也累,懶得理她們。

“要我說你還是去看看,哪怕走個過場呢,就當是替周浩去的。”

我媽繼續勸著,還搬出了我老公周浩。

我喝完銀耳羹,衝了把澡,又去給熟睡的兒子拍了幾張照片,才回到自己房間。

翻來覆去睡不著,想了半天,最後還是給周浩發了一條資訊:明天我去醫院看看你媽。

我捧著手機心想,風水輪流轉而已,我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這不,就還到婆婆和姑姐身上了嘛。

結婚之前,我和周浩談了四年多戀愛,除了差一張證和一個儀式,已經和兩口子沒區別了。

那時候看著身邊的閨蜜嫁人後,和婆家鬧得雞飛狗跳劍拔弩張,我還暗自慶幸了一下,婆婆和姑姐都挺和順講理,日後我肯定沒這些破事。

沒想到結婚當天,這種表面上的和平就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那天晚上飄起了小雪,怕積雪厚了路難行,所以在酒店吃過晚飯後,賓客們都直接回家了,少了鬧洞房這個環節。

暈頭轉向了一整天,我累到小腿肚子轉筋。躺在婚床上動也不想動,可肚子餓的咕嚕咕嚕叫,我就打發周浩下樓去廚房給踅摸點吃的。

等了老半天,來的卻是婆婆。

婆婆遞給我一碗排骨湯,順勢就在床邊上坐了下來,笑眯眯地問我,冷不冷累不累,語氣和平時有點不大一樣。

我直覺婆婆這個時候上來一定有事,就直接開口問道:“媽,有什麼事您直說。”

這下婆婆也不藏著掖著了,單刀直入:“今天見面禮收了多少錢啊?得有四五萬吧?”

好像一根排骨就卡在了我的嗓子眼似的,上不去也下不來,我有點懵,弄不懂婆婆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浩爸爸死的早,婆婆一個人帶大了兩個孩子,經濟條件一般。所以談結婚的時候,我自認為夠善解人意了,彩禮要了四萬,只是走了個過場,轉手就還給婆婆了。

房子也是老地基上翻新的,就連結婚當天的賓客份子錢,我和周浩都沒動一分,讓婆婆拿走結清了菸酒席面的花銷。

我們兩家都是當地人,七姑八姨的親戚都很多,本地有結婚時,親戚給新人見面禮的風俗。

我和周浩也確實收了不少。

可是洞房花燭夜還沒過,婆婆就等不及地來問見面禮,我心裡有點堵。

最後還是周浩解了圍:“媽,收多少錢跟你有什麼關係,那都是給她這個新媳婦的。”

被兒子懟了回去,婆婆才悻悻地走了,走之前還嘟囔著:“結個婚花了不少錢,一家人幫襯著把這個難關渡過去多好。”

我簡直驚呆了,我記得清清楚楚,結婚前婆婆當著我爸媽的面感恩戴德的樣子:“文文吶(我名字叫錢文文),我們家娶你這個兒媳婦可真是福氣,你放心,往後你們就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家裡的事都不用你們操心。”

想到這,我心頭一動,一把扯過白天背的包,裡面放著婚宴上婆婆給的改口紅包。

兩張100元的人民幣飄在床上的時候,我幾乎都要氣笑了。

200塊錢?

明明在酒席的前一天,我還體恤婆婆的不容易,自己取了一萬塊錢,讓周浩交給婆婆,充作第二天的改口紅包。

我就無言了,自己從沒有算計過婆婆的一分一毫,可這才剛進門,婆婆已經惦記著我的東西了。

好吧,既然已經這樣了,誰叫自己不開眼,以前沒看出婆婆的算計呢。

那以後的日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忍的我都忍了。

沒想到的是,越忍,婆婆越得寸進尺,不光自己蹦躂,還拉上女兒周羽一起。

婚後半年,我懷孕,因為孕酮太低,只好辦了停薪留職,專心在家裡保胎。

內退在家的婆婆,剛照顧了我一個月就開始鬧么蛾子,說是身體不舒服,一定要去普陀山拜佛燒香。

那時候我還沒過前三個月,周浩跟她媽商量等我穩定一些再去,她媽死活不願意,哭哭啼啼:“養大了兒子,還要被限制人身自由了。”

無奈,我讓周浩把我送回了孃家。

說實話,那一刻我只覺得有一團火憋在心裡,四處亂竄。

剛懷孕,我就從自己婚前的小金庫裡拿出一筆錢來交給婆婆,算作營養費。

可現在,婆婆卻用這錢帶著姑姐旅遊去了。

還是周浩打躬作揖給我賠了不少不是,我這口氣才順下去。

婆婆從普陀山回來後,我也懶得再提,就裝沒看見,從孃家回來了。

本以為婆婆這會總該能安心照顧自己了吧,沒想到後面的事卻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三天兩頭的,婆婆不是這裡不舒服就是那裡痛,要不就是心裡悶得慌,這個月去療養院住一陣子,下個月再挑幾個景點散散心,每次都是周羽陪著。

每次都在家庭群裡發幾張照片,以證明婆婆是真的不舒服。

我這邊吐的天昏地暗,每天只能窩在床上,聞見啥都噁心。站起來都沒力氣。

周浩實在不放心我自己,我只好又回了孃家,在孃家住到了生孩子那天。

矛盾大爆發是在我坐月子時。

那時周浩還在外派期間,陪產假到期,只能返回工作崗位。而恰好周羽懷三胎做了流產,正在坐小月子,婆婆整天都住在周羽家裡。

所以,我這邊從月子餐到孩子護理,都是我媽一個人忙。

月子第十七天,我媽突發闌尾炎,緊急動了手術,周浩請不到假,月嫂臨時也不好找,只能打電話給周羽商量能不能讓婆婆回來照顧我幾天。

婆婆一句話沒說,收拾東西就回家了,可還不如不回呢。

做一頓飯吃三天,我媽走時剩下的雞湯,都酸了,婆婆照樣熱熱給我往桌上放。

這也就算了,有一天吃早飯,飯桌上只有一碗白粥,我就問婆婆有沒有下飯菜,正在玩手機的婆婆從冰箱裡拿出一大海碗的肉丁炒鹹菜,往桌上一放:“諾,你喜歡吃的。”

我真的是當場就氣哭了。

我喜歡吃這個不錯,可這還是一個禮拜之前我媽炒的,而且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碗邊上還掛著一層白霜。

我當即拍了照片發給周浩:“你問問你姐,她坐小月子你媽也是這麼照顧的嗎?”

我沒避著婆婆,就這麼捅了馬蜂窩,婆婆哭嚎著說照顧兒媳婦都不討好,還打了電話叫來周羽。

婚前和我好的像閨蜜的姑姐周羽,完全變了一副面孔:“我媽憑什麼照顧你,張羅到周浩結婚,她的任務就完成了,你還嫉妒我媽照顧我,你也有媽,你去找你媽不就好了。哦對了,你媽還在醫院,那你就自己一個人熬著吧!搞的誰沒生過孩子一樣,嬌氣的你。”

我一個月子裡20天的人,和他們母女倆大吵一張。

還是左鄰右舍跑來勸了又勸,這場爭吵才結束。

最後,當著鄰居的面,婆婆寫了份宣告,說往後自己老了病了不用我照顧,現在她也不管我和我兒子。

周羽還攛掇婆婆讓我和周浩搬出去。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婆婆那套房子納入了拆遷範圍,當時的姑姐簡直是費盡了心思。

當天晚上,周浩從外地趕了回來,狠狠同他媽和姐姐吵了一架,又帶著我連夜搬到酒店裡。

第二天一早,周浩又趕回去工作,後面的半個月,我愣是咬緊了牙關一個字沒吭,自己給自己坐月子帶孩子。

也就是那時候,落下了腱鞘炎和陰天腰疼的毛病。

後面的幾年,我媽幫忙帶孩子,周浩和我鉚足了勁掙錢,又找朋友借了些,終於買了一套近兩百平的大平層。

周浩說讓我爸媽和我們一家三口住一起,有個照應。

我們夫妻基本和婆婆斷了往來,我也從別人的口中聽說,房子拆遷後,婆婆一直住在周羽家裡,一邊管家務一邊管孩子。

這次婆婆摔倒,就是在接周羽小女兒放學的路上。

第二天,我到醫院的時候,婆婆已經醒了,正歪在床上,面前支了個小飯桌,上面一碗清粥,一碟小蔥拌豆腐。

婆婆右半邊身子不能動,左手劃拉了半天也沒吃到一口。

隔壁床的家屬悄悄告訴我,周羽早上送了早飯來就走了,說趕著送孩子上學。

我看看手錶,已經快十點鐘了,這個點,孩子怕是兩節課都上完了吧?

一直到下午一點鐘,周羽才拎著保溫盒出現在病房裡。

我早都伺候婆婆吃完,收拾乾淨了。

看她來了,我一句話都沒說,抬腳就要走,卻被周羽攔住去路:“你先別走,我們商量一下媽的事情。”

在周羽到之前,我已經找醫生了解了情況。

婆婆這一跤摔得不算重,只是擦破了皮,但受到驚嚇,血壓驟升,引發腦梗,好在救治及時,撿回一條命,但半邊身子偏癱,需要好好護理才能慢慢恢復。

也就是說,婆婆需要人照顧,24小時不離身的那種照顧。

有一瞬間,我滿腦子都只有四個字——報應不爽。

周羽應該比我更清楚婆婆的狀況,所以昨天才緊著給我發信息打電話吧。

“你要怎麼商量?”我雙手抱胸,看著周羽。

我是真的特別想知道,周羽會用什麼立場來跟我提要求。

“媽現在病了,我兩個孩子,顧不過來,兩家輪流照顧,你們房子大,媽就住你們那吧,我每個月貼你們護理費。”

周羽上下嘴唇一翻,輕飄飄吐出一堆話,雷的我簡直外焦裡嫩。

算盤打的真夠精的,嘴上說的是輪流照顧,卻要求婆婆住到我家,意思正好讓我媽順帶著一併照顧了?

我笑了:“憑什麼住我家?老太太這幾年一直給你當牛做馬,這次也是幫你接孩子才摔的,你一天恩都沒報呢,這就想著推卸責任了,誰給你的臉吶。”

不等她說話,我接著說:“我今天來看一眼,是我的教養,要不是看在周浩的面子上,多一眼我都不帶瞄的。

當年我坐月子,你攛掇老太太把我攆出去的事,你不會不記得了吧,怎麼,房子拆完了,老太太拆遷款吞盡了,想當甩手掌櫃?”

“這張字據你應該還記得吧?”

我從包裡把當年她們母女親自籤的協議抽了出來,在周羽眼前晃了晃。

周羽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一張臉由紅轉白,又變的鐵青。

後面幾天,周羽沒再騷擾我,世界清淨了不少。

半個月後,周浩出差結束,我知道他放心不下,陪他一起去周羽家看婆婆。

進到婆婆房間的時候,周浩的眼睛都直了。

一進門就是一股濃烈的刺鼻的氣味,尿騷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婆婆乾巴巴髒兮兮的窩在那張單人床上,看起來又瘦又小。

我趕緊捂住鼻子退了出來。

周浩氣的說不出話,想動手開始給婆婆換褲子。

婆婆身下的床單,竟然還插著電褥子,別說一個病中的老人,就是一個壯漢,整天坐在熱電褥子上也不行啊。

那床上黃黃的一片,也不知是尿了多少次,又用電褥子硬捂幹了吧,都硬了。

周羽躺在沙發上刷手機,看到周浩在臥室和衛生間之間穿梭,悠悠道:

“沒人幫我,我就只能保證不餓著媽,乾淨清爽什麼的,就不要奢望了,我每天也很忙的。”

見到周浩和我,婆婆竟然像個孩子似的哭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就是我對她積怨再深,看著也有些心酸。

一扭臉,周浩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期待,又有些畏縮。

那一刻,我忽然驚覺,夾在中間的老公周浩,其實一直站在我這邊。

咬咬牙,心一橫,我扭身走到客廳和周羽談判:“你把老太太的拆遷款拿出來,我們去給老太太買房子,以後兩家輪流照顧。”

起先周羽咬死了說,拆遷款七花八花的沒剩下多少了,我拉上週浩就要走,周羽一急,到底還是把存摺摔在了桌子上。

當天下午,我就找做中介的朋友定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就在自己家隔壁的小區,存摺上的錢付了房款後,還能拼一個簡單裝修。

晚上,周浩將老太太先接回了我們家,我媽幫著我已經收拾出了一個房間。

吃飯的時候,我細心地給婆婆挑出魚刺,還蒸了一碗蘋果泥給她,婆婆口齒不清地說,辛苦你了,辛苦你了,眼淚沒斷過。

入夜,我倚在床頭挑裝修公司,我可沒時間操心,找個公司全包出去就好。至於裝修效果,差不多得了。

周浩走過來,從後面輕輕抱住我的腰,頭埋在我的頸窩,鼻音很重地說:

我笑了笑,想起我媽跟我說的話。

我媽說:“你婆婆一個人拉扯大兩個孩子不容易,周浩那個人心善,肯定疼他媽。

這幾年,周浩雖然是無條件地站在你這邊,和他媽一直也沒怎麼來往,她媽要還好好的,那沒什麼說的。

可現在他媽這個樣子,他是兒子,他逃不掉的,要是他媽這次沒挺過來,這就是你和周浩之間的一個死結,往後日子還長,你打算怎麼過?”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自問不是什麼高風亮節的人,也沒有以德報怨的心,重新接納婆婆,並不是為了婆婆,而是為了周浩。

為了他就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們的小家日後能夠穩固如初。

如此而已。

如今,婆婆身體已經基本恢復,找了一個他們家的鄉下親戚,陪婆婆一起在她的小房子裡住著。

因為離得近,隔三差五,周浩都會過去看一眼。

有時我媽做了好吃的,我也給端過去點;婆婆那邊嗆了酸菜,包了餃子,也會給我們送來些。

姑姐周羽,反正我和周浩不搭理她。至於她和她媽怎麼處,那誰管的著,我才懶得操那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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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短篇小說:凱里爸爸和媽媽做水軍被解僱了,上一次攻擊了僱主的爹
  • 第一百一十章 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