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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閔第一次見到汪芝是從醫院回校的路上,他在沒有訊號燈的路口禮讓行人,有個女生蹦蹦跳跳的過斑馬線,只踩白線,長髮鋪在肩後跟著一跳跳的,讓他想到短影片裡那些會轉過頭給司機鞠一躬的小學生。

不過這姑娘肯定沒這麼年輕,畢竟個子蠻高的,她也沒有鞠躬,蹦走了就在馬路邊接起了電話,像是等什麼人,段閔沒再多看。

這個片段,正常人是記不住的,段閔也是在正式結識汪芝很久之後才回憶起來,他似乎,很早就對這姑娘一見傾心了。

汪芝在p大法學院因為男性朋友多而出名,她算不上很好看,但莫名的討男生喜歡,所以成為女生公敵也難免的,大家說她很綠茶,汪芝本人卻懶得迴應,“禮貌貼心有教養”怎麼也是綠茶了?

當然,汪芝喜歡鮮花,送這個禮物她是不會拒絕的,不過一束花能值多少錢呢,汪芝也會親手做餅乾回送男生啊,她廚藝極高,這也成了女生嫉妒的特質。

段閔聽了這些,憋不住想笑。他很久沒笑了,不自覺的咧開嘴反倒有些驚訝,打聽這些不是刻意,只不過當你關注某個人,與之相關的資訊便總會很湊巧的撲面而來。

段閔更願意稱之為心動。就像書裡寫的那樣,再不相干的事情也會拐幾個彎繞到對方身上。

正式的結識是剛入秋那會,朋友聚餐,段閔這人唱歌好聽就被請到包間熱場,俗稱氣氛組。

汪芝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藝,就親手給壽星做了蛋糕,每個人都分到一小塊,算不得什麼絕世美味,就是這前前後後費了心讓人覺得汪芝特真誠。

她是法學專業,也是校辯論隊當家的,靠嘴吃飯。段閔心想這姑娘可不好惹,偏偏又忍不住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直到汪芝把目光迴應過來,她衝段閔招招手,“喂,你來喝點水歇會,我給大家唱一首助興。”

說實話,汪芝唱歌不算好聽,但那首歌偏偏很小眾,沒多少人聽過,而且汪芝聲音條件蠻好,明眸利齒的女孩子卻嗓音低沉,給人一種神秘感。

一曲罷,大家都鼓掌,汪芝湊過來問段閔,“你覺得我唱的怎麼樣?”

“挺好的。”

聽起來很敷衍,段閔回答時的心裡卻緊張的打鼓,汪芝卻皺了皺鼻子,快速從他身邊溜走,“你不誠實,我明明一個字都不在調上。”

還挺自覺,段閔笑了笑,在心裡小聲說,“其實還是有幾個字在調上的。”

那晚睡覺,段閔又想起和汪芝的對話,玩笑般想著,要是不看歌詞,他還真聽不出這大姐在唱什麼玩意。想到這,段閔居然又不自覺的笑了,那晚的睡眠也出奇的好。

於是,段閔再一次草率卻真誠的把這稱之為心動,畢竟,愛情本來就是很玄學的東西。

晨哥的確在追汪芝,有人說他們交往了,有人說汪芝在釣魚,也有客觀的人說晨哥根本追不上。

展晨是有名的臉帥錢多會來事,怎麼可能追不上呢?段閔默默聽著大家的八卦,覺得汪芝絕對不好糊弄,展晨可算碰上對手了,理學院遠近聞名的海王進了法學院當家主子的魚塘,聽標題都熱鬧。

那時候,段閔對汪芝沒有一絲絲想要據為己有的心願,換成段閔來追汪芝,恐怕只會輸的更慘。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學校都沒再有汪芝的八卦,因為法學院的畢業實習很難糊弄,她當真去了律所打工,每天苦不堪言,沒時間過問江湖事。

直男們可真笨,其實這時候噓寒問暖更加分啊,段閔尋思要不要給晨哥支個招,轉過天聚餐時,就看到晨哥摟著新女友,他無語了。

廁所吸菸時,段閔狀似無意的打聽起汪芝,可憐見的,距離過生日都過去倆月了,段閔都還沒有她的聯絡方式。

他要專門為展晨要,反正展晨也不追了,正好把主權宣告一下,其實段閔覺得自己有點像透過尿液劃分領地的小狗。

“兄弟我可勸你幾句,你性子軟,得被那姑娘欺負的不成樣子,我就沒見過那麼硬的鏗鏘玫瑰!”

話糙理不糙,但段閔還是笑出聲,“喲,您連鏗鏘都會讀呢?”

“你可別被她的光環吸引了,這姑娘以後管你肯定很嚴,不讓吸菸不讓喝酒,還得限制你打遊戲,我可不敢追了……”

展晨嘮嘮叨叨說著,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段閔心底那個衝動卻像穿上新衣服的小孩,整裝待發。

他好想被人管著啊。

被看穿了,段閔不再扭捏,“我以為你和展晨會有後續呢。”其實他心裡想的是晨哥口裡苦不堪言的控訴,汪芝甚至問展晨會不會被朝代歌、節氣歌,總之詭異且嚴格。

“沒有結果也是一種結果。”

這話說的挺高深,段閔一時不知道怎麼接,就拿出自己最擅長的招數,“我剛買了一些小甜點,你要不要嚐嚐,我給你送過去。”

“不知道加了多少新增劑,想吃我可以自己做。”

這話,可真直接,段閔無語,撞槍口上了,還是厚著臉皮回了句:“那你下次可以做給我吃嗎?”

“求我啊。”

天哪,段閔要摔手機了,這姑娘可真不見外,剛加好友就如此兵戎相見嗎?可真是別具一格,討人喜歡。

他看著“求我啊”三個字,簡直想象得出對方得意的笑容,這時腦海裡便閃過一個驚恐的念頭,他該不會,就是斯德哥爾摩吧?

“你現在哪裡啊,我想當面求求你。”段閔決定臉皮厚一點。

可惜對方沒有買賬,汪芝還是秒回,“我在拉粑粑,沒辦法當面。”

三條黑線從額頭滑落,段閔徹底佩服汪芝了,到底要不要這麼見外啊,這姑娘什麼路數啊?

螢幕另一面的汪芝卻歪著嘴角笑了笑,就是要古靈精怪,就是要不按套路出牌,她本來就是一個瘋子,不稀罕這麼多人喜歡。

大家喜歡她什麼呢,無外乎就是漂亮罷了,皮囊最具有欺騙性了,汪芝的靈魂在等待的途中開始剝落。

很快到了聖誕節,學校張燈結綵,又是情侶們大顯身手的好時候,單打獨鬥的年輕人們便提議聚一聚,平安夜,同樣的朋友聚會,汪芝還是c位,段閔依然追隨她的目光。

場所是段閔駐唱的小酒館,朋友卻換了一撥,大家都覺得段閔和汪芝不熟,所以段閔唱起來汪芝之前唱過的那首歌時,只是客觀的覺得好聽,只有汪芝愣住,然後淚眼朦朧。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雲,躲著人群,鋪成大海的鱗……”

那是他們的小默契。

在嘈雜的酒館,在孤單的人群,汪芝本來差不多要沉寂的心臟,劇烈的抖動起來。看到她的淚花,她眼神裡渴望理解的熾熱,段閔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情,或許他們是同一類人呢。

後半夜的時候,大家在酒店開了套房打牌,地毯很軟,五個人席地而坐圍成一個圈,段閔坐汪芝斜對過,他看出汪芝無心勝局,反而兩頰微紅,稍顯醉態。

當然,走神的不只是她,段閔一晚上都在魂不守舍。

等到有人說困,汪芝也趁機說去陽臺吹吹風,屋內暖氣太足,總是頭腦昏沉,她不喜歡這種安樂窩般的溫暖。

段閔和汪芝一起在陽臺站著,巨大的玻璃包裹著欄杆,安全係數極高,遠處的街燈和熱鬧的廣場,寒風雖然習習,腦袋卻舒服很多。

“你沒有晨哥說的那麼可怕吧?”

“他說的是實話。”

“你就像刺蝟。”

說話真難聽,汪芝翻了個白眼,“我是被拔了毛的刺蝟。”

段閔沒接茬,從十幾層樓高望向地面,慢悠悠的說,“你站在這裡會不會想要跳下去?”

鐵質欄杆冰涼,大玻璃上因為室內外溫差蒙著一層霧氣,汪芝盯著段閔的眼睛,確認他沒有在開玩笑,甚至在那幾秒鐘裡,感覺段閔的眼睛還蠻好看。

鬼使神差的,她拉住段閔的衣角,往後拽了拽。

這無聲的語言勝過大段的勸解,汪芝是知道的,想要結束生命的心願就像地震一樣,太過強烈的話不必勸說,不成氣候的話也不必理會。他們不會以此開玩笑。

等到他倆回到室內,已然是十指相握,方才還發困的眾人登時來了精神,陽臺定情可真是來得迅速,八卦的氣味充斥房間。

汪芝故作輕鬆的把長卷發撂到腦後,“其實我對段閔一見鍾情。”

被點名的男主角噗嗤笑出聲,“其實我喜歡阿芝小半年了。”

我對男神告白一見鍾情,他反笑“我喜歡你小半年了”

阿芝?這名字好肉麻。

等會,半年?那次生日會不才兩三個月?汪芝瞪大眼睛,有種羞澀爬上心頭,她習慣被人大咧咧的追求,彷彿拿下她不算難事,於是那些男孩子可以膽大妄為的響起號角,沒想到段閔是暗戀自己呀?

被人偷摸惦記的感覺蠻不錯,汪芝一晚上都沒撒開段閔的手,段閔的手心溼的像海。

他們談戀愛並沒有大張旗鼓,一個是汪芝不喜歡被議論,二是段閔這人低調,他文藝浪漫,但不是那種量產的溫柔。

比如汪芝喜歡花,其實段閔的插花技術比她還要好,如果電影裡那個冰箱塞滿鮮花的劇情沒有爛大街,段閔自信也能創作出這樣的情景。

“你為什麼會去學插花啊?”

“沒有刻意學,是媽媽經常在家裡擺弄,耳濡目染。”

“哇,你家是真豪門?還有這閒情逸致?”

聽著汪芝不帶偽裝的表達,段閔頓了頓神,猶豫要不要說出真相,“不是一直很有錢,是當年有個人肇事逃逸撞死了我爸爸,賠了很多錢。之後我媽媽就很封閉自己,不再接觸社會,每天悶在家裡做一些閒事。那時候我還專門去改了名字,閔是我媽媽的姓氏,我想讓她開心,但是沒有成功,後來我也把自己封閉起來了……”

聽到這,汪芝的心都揪起來,她抬頭盯著段閔的眼睛,敘述這些時,墨色瞳孔已經毫無波瀾。

“但是別擔心,最難熬的時候已經過來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汪芝放下手裡那支黃玫瑰,側過身抱住段閔,明明是她把身體的力量壓靠在段閔身上,但其實,需要依靠的是段閔啊。

被汪芝選中作為那個依賴,也是一種幸運。

耳邊,段閔輕笑了一聲,“阿芝,你知道嗎,黃玫瑰的花語是原諒我。”說著,他把花枝插進瓶內,原本耀眼明媚的一筐黃色,因為這個耐人尋味的花語,顏色暗了下來。

很快到了寒假,汪芝在律所打工,晚些回家,而段閔要回家陪媽媽,車站送別的時候,汪芝才發現段閔竟然和自己一個故鄉。

“你也住市南區嗎?”

“對,離你家應該蠻近的,不過我們最近幾年才搬過來,媽媽喜歡那裡的風景。”

汪芝沒有察覺這段對話有什麼不對勁,段閔是比較安靜的人,說話平和沒激情,他是這個性子,汪芝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最終選擇段閔,尤其是在交往之後才發覺愈加離不開。

他居然和自己口味如此相投,愛吃的食物,討厭的狀態,汪芝心中古怪離奇的那個點,段閔全部get得到,就像,就像一個倒背如流的小學生,汪芝就是被複習很多遍的課文。

等到寒假回家,他們或許會度過很棒的一段時光,汪芝期待著。

因為,那個詭異壓抑的家,其實汪芝一點點也不想回,她覺得自己沒辦法一個人面對張牙舞爪的母親。

母親總說父親有了其他的家,可父親會偷偷約見汪芝,會給她塞很多錢,在汪芝的預感裡,父親並沒有主動拋棄她們母女。

爸爸一定也遭遇了難事吧。

律所的工作並不輕鬆,段閔又是不溫不火那個型別,所以汪芝留校的日子還是蠻孤單的,不過這段時間不知道老闆吃錯了什麼藥,突然對汪芝關愛有加。

老闆看起來都得四十多歲了,對一個大學畢業生突然態度大好,總不能是看中汪芝的業務能力吧?

事情發展似乎不妙,在經理第三次傳達老闆授意,把汪芝的加班任務分給別人做時,耿直的小姑娘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是覺得我不能勝任這個工作嗎?”

“是心疼你這個小姑娘唄,有時間去約約會逛逛街多好?”

呵,語氣裡那股男人的傲慢勁讓我汪芝反胃,居高位而無正德。汪芝回望了一下埋頭做事的同事,默默收拾行李,預感這或許是變相辭退,雖然面色冰冷,心裡卻委屈得緊。

在等電梯的時候,卻偶然看見展晨上來,他吊兒郎當,“喲,拼命三娘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處在不爽中的汪芝才不想搭理他,白眼一翻,“減肥。”

“這都八點多了,你一天上班這麼久,老闆也不給加工資,女孩子要學會疼愛自己嘛……段閔不在,他託我好好照顧你呢。”

得虧展晨提醒,汪芝才想起,除了中午寒暄幾句午飯,已經大半天沒和段閔聯絡了,她給段閔回了電話卻無人接聽,便主動報備了行程,實話實說,她要和展晨吃個飯。

飯菜是展晨早就定好的,按照汪芝的口味,當然,汪芝習慣展晨做這些了,他背誦各個女生忌口愛好的時候,比背課文強多了。

“少拿我打趣,今天和你吃飯有兩個事情要交待,一個呢,是你們老闆,他是我爸朋友,所以我幫你走了走關係。”說罷展晨還眨了眨眼,氣得汪芝伸手就要打他。

“誰讓你插手我的事情啊!和你什麼關係?我現在名花有主你曉得麼?”

展晨也不惱,把汪芝胳膊拽下來,神情凝重起來,“第二個就是說段閔的事情。他其實心理上,出現過一些問題,你知道的吧?”

“段閔沒提過。”不過汪芝猜的八九不離十,但她現在無法確認展晨是真的關心,還是別有用心。

“段閔是真的喜歡你,他肯定希望你一直開心快樂,這也是我幫你的原因,兄弟一場,我能為他做的也就這些了。”

原來展晨是出於好心,汪芝鬆了一口氣,低下頭卻看見展晨盤子裡給自己剝的蝦,因為他不吃蝦。

所以汪芝不過還是饒有戒備的看著展晨,“你肯定好奇,我為什麼會選擇他吧?”

展晨扯了扯嘴角,表示洗耳恭聽,他怎麼也料不到,自己曾經愛慕那麼久,那樣張揚開朗的汪芝,選擇段閔是因為,“我們都是病人。”

大家的反應都是如此驚愕,汪芝盯著展晨的臉,“很難接受嗎?其實我之前對你兇巴巴就是故意的,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的真實情況,我怕你因此嫌棄我,也不想讓你來分擔我的痛苦。”

“不過段閔就不一樣了啊,他會理解我的,他也不會因為這個就放棄我……我也不會放棄他。”

展晨攥緊了拳頭,要非常剋制才能儘可能平靜的和汪芝對話,“你知道這樣選擇,多麼不負責嗎?汪芝,是你太看中這個了,才會以為別人因為抑鬱症而嫌棄你,怎麼會呢,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鼻子有些發酸,可是我的媽媽就因此說過不要我啊,你讓我還能相信誰?汪芝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只是默默扒拉著快要煮爛的烤魚。

“如果你覺得我在傷害段閔,我可以給他道歉,然後提出分手。”頓了頓,汪芝皺著眉頭一陣心煩意亂,“可是我怎麼做都彌補不了了啊,我即使道歉也已經在傷害他了,我該怎麼做呢?是我做錯了嗎?我也只是想要被人愛著啊!你為什麼要來干涉我們的事情,你這麼健康,這麼討人喜歡,幹嘛要來摻和我們兩個精神病!”

說到最後,汪芝已經哇哇大哭起來,展晨忙過去摟住她,掀起自己衣角給汪芝擦眼淚。

是啊,健康又討人喜歡的展晨,哪裡想象得到那些躲在陰暗處的小朋友,其實早就不會開開心心的去愛別人了呢?

不然,段閔又怎麼會在展晨的手機裡面裝偷聽裝置,雖然展晨和汪芝都愛著他,想要保護他,可為什麼,他們站在一起會那麼般配?為什麼,他們要當救世主呢?

汪芝在醫院見到段閔媽媽時,她像發瘋一樣朝自己撲過來,被展晨攔住打不到汪芝,竟直接抓起病房的水壺砸向汪芝。

來不及躲閃,汪芝感覺熱水就要迎面潑來,危急關頭展晨急忙往後退,條件反射的伸出胳膊去接熱水……汪芝被展晨撞歪倒在地上,他卻替自己擋了段閔媽媽的攻擊。

很快有護士和保安來處理現場,幸好冬天的棉服比較厚,展晨沒受多少傷,但這也著實把汪芝嚇得眼眶通紅。

“沒事,我個子高,她只能扔到我胳膊上,要是你啊,就只能拿臉接了。”

都這功夫了,還有心情開玩笑,汪芝沒出息的掉起眼淚。

“你聽到她說什麼了嗎?她說我是害死她兒子的兇手,她還說我爸爸害死了她丈夫……”

展晨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麼隱情,但是汪芝現在很無助,他一點忙也幫不上。“段閔爸爸在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只知道車禍兇手沒有判刑,賠了很多錢……”

汪芝的頭腦快速計算著,段閔接近自己,段閔那麼瞭解自己,段閔家搬到自己的城市,段閔媽媽如此討厭自己……就是因為,汪芝長了一張和自己爸爸非常像的臉啊。

爸爸就是那個兇手啊……

即使賠了錢,也擺脫不掉受害者家屬三番五次的騷擾,只能拋棄自己和媽媽東躲西藏,這樣還不夠,段閔一家居然就那樣,這麼些年一直注視著自己,像狩獵的野獸……

那段閔接近自己是為了什麼呢?他的不快樂是我造成的嗎?汪芝想到,一個月前在車站送別時,她居然還傻傻期待一起回家過年,心口一陣冰涼。

儘管他已經在這個城市注視自己很久了,可這是汪芝記憶裡他們第一次在這裡見面,是醫院,在冰冷的停屍房。

每一種離開方式都是痛苦的,段閔吃了大量的安眠藥,然後點燃了炭盆……至少,汪芝見到他時,他還是安靜的,溫和的,段閔遺書裡面寫,“我不想嚇到你”。

“可是我也沒辦法勸說媽媽,我不知道如何讓她釋懷,如果我輕易的原諒了你們家,我就成了媽媽嘴裡壞人的幫兇,我就只有媽媽了,我不能違抗她……”

“可我更不想傷害你……你也是很可憐的小朋友啊,你也想要得到媽媽的認可對麼?你的爸爸,也是受害者,是因為我媽媽的歇斯底里,讓他有家不能回,讓你這麼些年都孤獨的長大……”

“到底是誰錯了呢?好無奈啊,我好累。沒有辦法再回答這些問題了……”

警察逮捕了段閔的媽媽,但是汪芝放棄了起訴,即使她監視、恐嚇、意圖毒殺自己的證據都確鑿,可汪芝不想“趕盡殺絕”。

如果被段閔知道,他該有多傷心啊。

7

五年後,段閔墓前。

汪芝趕在花店下班前,才抽時間買到菊花,她急匆匆趕到墓園,卻發現這裡早就有新鮮的花束和精緻的小蛋糕。

今天是段閔的生日,除了她記得,只有展晨了。汪芝環顧四周並沒有見到展晨,其實很多年不見,她應該也認不出展晨的樣子了。

當年的汪芝,並沒有接受展晨張開的臂膀,她不該做一個溫室的小鳥,汪芝選擇法學,就是要做一個好律師,這個社會還有很多不光明的事情,可是汪芝告訴自己,她經手的案件,一定要給雙方最好的交待。

她不想社會上再出現一個小段閔,小汪芝了。

所謂為民請命,要拯救的不就是過去的自己嗎?

汪芝在段閔墓前絮絮叨叨的說著,夜色暗了下來,她還是稍微有些害怕的,起身將走,便看到臺階下站著展晨。

他手裡還舉著一個球狀的燈。“我剛剛去車上給段閔拿這個,會發光的音樂盒,他最喜歡聽歌了。”

這樣的重逢,言語蒼白,眼神不夠,只有一個大大的擁抱值得把這些年的酸甜苦辣融化在胸膛。(原標題:《好想,愛這個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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