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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鵬舉是賈莉莉高中文科班的同學,成績很差,而賈莉莉學習優秀,成績上的天壤之別,讓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玩伴。當年高考,鄭鵬舉名落孫山,賈莉莉則考取了本省的財貿學院。現在,鄭鵬舉做房地產生意發了大財,估計是想在當年的同學面前顯擺顯擺。

  賈莉莉正想著託詞拒絕,可鄭鵬舉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既然是老同學,這點面子你不能不給。不管你來不來,我都會派車在你家樓下等,從週六的中午開始等。”

  賈莉莉以為鄭鵬舉是在說笑。週六上午,她照常去培訓班上課。11點放學後,她回到了居住的小區,只見自家的單元樓下,果然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她騎著腳踏車過去,那輛轎車的門開了,出來的是她高中時的班長陳娟。

  陳娟熱情地拉著賈莉莉的手,說:“莉莉,好久不見了。”賈莉莉也很高興,邀請陳娟上自己家玩。陳娟搖了搖頭,苦笑道:“今天就不上去了。我有任務在身,任務完成不了,哪有心思去你家玩呀?”賈莉莉忙問是什麼任務。陳娟指了指賈莉莉,說:“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得給我面子,去參加鄭鵬舉家的晚餐聚會。我是專程來接你的,你要是不走,我也得等到今晚12點。”

  賈莉莉心裡一沉,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了,她說:“我回去安排一下,馬上下來跟你走。”

  賈莉莉想:陳娟極有可能是在鄭鵬舉那裡工作。說起來,她們這幾個姐妹都很落魄:自己大學畢業後,分到印染廠做財務,工作才五年,印染廠就倒閉了,自己也下了崗;而陳娟呢,大學畢業後就分到酒廠做供銷,結果酒廠不景氣,她也失業了。

  鄭鵬舉的別墅建在郊區,偌大的院落將三層歐式風格的洋樓襯托得古色古香。車子駛進院落後,賈莉莉注意到,寬敞的車道兩旁種植著各色花卉,百花齊放,花香襲人。

  賈莉莉吃驚的神情被陳娟看在了眼裡。陳娟微微一笑,開著車駛進了車庫。下車後,她指了指院外不遠處的一幢平房,說:“那是鄭總開闢的養殖場,雞鴨鵝全部是放養的。他家的禽蛋類食品都來自那裡,用鄭總的話說,是純天然綠色食品,鄭氏品牌。”

  賈莉莉點了點頭。顯然,陳娟失業後是到鄭鵬舉那裡工作了,她恭敬地稱呼鄭鵬舉為鄭總,對鄭鵬舉的別墅輕車熟路,對鄭鵬舉的養殖場和生活起居也瞭如指掌。

  陳娟打了一個電話,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迅速從洋樓裡走了出來,遠遠地向賈莉莉伸出了手,眼睛卻看著陳娟,說:“還是陳經理面子大,門路廣。我還以為請同學,用不著你這位樓盤銷售部經理出面。結果,沒有你,還真請不來賈莉莉。”他就是鄭鵬舉。

  陳娟問:“人都到齊了嗎,鄭總?”

  “到齊了。賈莉莉一來,我們就可以玩丟手絹的遊戲了。”說著,鄭鵬舉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陳娟和賈莉莉走在前面。

  丟手絹?賈莉莉愣了一下:這是孩子們玩的遊戲,怎麼今天也玩這個遊戲呢?

  賈莉莉上了樓,進了客廳,映入眼簾的都是些熟悉的面孔:鄧潔、劉方方和陳浩,全是高中同學。

  鄭鵬舉呵呵笑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想把各位同學請來聚一聚,直到今天才有了機會。還記得上高中時經常玩的丟手絹遊戲嗎?今天就讓我們玩一玩,找一找當年的感覺。陳經理,你去找道具。我們就圍著桌子坐吧。”說著,他領頭坐了下來,其他人也一一落座。

  陳娟拿來了一方素雅的白手帕。鄭鵬舉把手帕舉了起來,說:“這樣,我和劉方方、陳浩,三個男的;陳娟、鄧潔還有賈莉莉,你們三個女的。女士優先,就在你們三個裡先選一個。”

  陳娟看了看鄧潔,鄧潔也看了看陳娟,兩人再一起向賈莉莉看過來時,賈莉莉神情漠然地回望她們倆。過了一會兒,鄧潔伸手拿過了鄭鵬舉手中的手帕,柔聲說道:“我先來。”

  鄭鵬舉哈哈大笑:“好,你先來。我們閉著眼睛唱:‘丟,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大家不要告訴他。’對了,小朋友這個詞不適合了,我們就用心上人吧,大家看怎麼樣?”

  陳娟立即答道:“行啊,我們早就不是小朋友了,玩一回年輕時的遊戲,叫什麼也無所謂,反正是遊戲嘛。大家說是不是?”屋裡的幾個人異口同聲地答應了,只有賈莉莉沒有吭聲。

  鄧潔拿著手帕,繞著圍坐的五個人慢慢地轉著。五個人都閉上了眼睛,緩緩地唱著。剛唱完,大夥兒睜開眼時,鄧潔已經放好了手帕,正要回到座位上。賈莉莉回頭看了看身後,沒有手帕,這時候,坐在她對面的鄭鵬舉已站起身來,速度極快地拉住了鄧潔:“好你這個鄧潔,為什麼放在我的後面?”

  鄧潔眯著眼笑了,也許是鄭鵬舉弄到了她的某個癢處,她向後一仰,倒進了鄭鵬舉的懷裡,“咯咯”地笑個不停。幾個男士也附和著大笑。

  細心的陳娟注意到賈莉莉的臉色陰沉,就站起來,說:“好了好了,這回讓我來。你們回到座位上,閉上眼睛。唱,唱五遍!”

  眾人又閉上眼睛開始唱,陳娟趁機走到賈莉莉的身邊,輕聲說道:“鄭總知道你的日子過得艱難,準備讓你做財務主管,月薪一萬,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五遍唱完,眾人各自回頭去看。賈莉莉發現,那方手帕正在自己的背後。她再看陳娟,陳娟已經回到了座位上,想拉住她已是不可能了。於是,賈莉莉默默地站了起來,拿著手帕開始轉圈。

  “丟,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心上人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大家不要告訴他。”這幾個人唱的歌,賈莉莉覺得很刺耳,他們似乎是有意把“心上人”這三個字咬得特別重。

  在這一剎那,賈莉莉想起來了,上高三時,有一次她們上體育課,也玩過這個遊戲。當時鄭鵬舉也在,幾個人把手絹丟來丟去,唯獨沒有丟在他的身後。他把這一切記著,記在了心裡。現在,鄭鵬舉富貴逼人了,他要重玩當年的遊戲,把自己放在眾星捧月的位置上。剛才,陳娟說得很清楚了,只要自己把這手帕丟在鄭鵬舉的身後,表明他是自己的心上人,就可以得到月薪一萬元的財務主管職位。

  歌聲停下來了,賈莉莉也把手帕丟了出去。眾人睜開眼,都沒有看到手帕,再四處張望,這才發現手帕丟在了賈莉莉身後的空位上。

  “好了,不玩了,我們共進晚餐吧。”陳娟搶先說道。她看到鄭鵬舉的臉色鐵青,顯然很不高興。

  賈莉莉決定,即使置身這樣荒唐的場面中,也要保住自己的人格和尊嚴。好在用餐時,鄭鵬舉和眾人一一碰杯,沒再說出什麼含沙射影的話來。畢竟是老同學,幾杯酒下肚,大家也不再拘謹,聊了起來。聽他們說了各自的境況,賈莉莉明白了他們今天的角色。

  鄧潔和劉方方竟是兩口子,他們想買一套便宜的房子,就找到了鄭鵬舉。鄭鵬舉給了五折優惠,讓夫妻倆省了近20萬元。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劉方方看到鄧潔躺進了鄭鵬舉的懷裡,竟也視若無睹。

  陳浩呢,則是想在鄭鵬舉這裡找份工作,而鄭鵬舉已經答應了,讓他跟在陳娟後面,做銷售部副經理,月薪六千元。“在這個城市裡,這份薪水我上哪兒也掙不到。清高沒有用,文憑也沒有用,在赤裸裸的金錢面前,同學還是有用的。鄭總,今後您指哪兒,我就打哪兒!”陳浩一仰脖,和鄭鵬舉幹了滿滿的一杯酒。

  鄭鵬舉也很興奮,連聲說了幾個“好”。然後,他面紅耳赤地說:“賈莉莉,老同學,你都聽到了吧?他們跟著我,我吃肉,他們也吃肉。收起你那份清高吧,只要你求我,我就忘了你在剛才的遊戲中犯規,仍給你財務主管的職位,月薪呢,還是一萬。”

  鄭鵬舉氣得站了起來。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了電話,吼道:“什麼,查賬?查賬你怕什麼,找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兩天內把賬做好!會計師事務所不同意?你腦子進水啊!這個社會,還有什麼是用錢擺不平的?對了,前兩天在中心大道上,不是看到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嗎?對,就是正力。給他們先打20萬,告訴他們,以後我們的賬就委託他們做,每年都是20萬。好,就這樣。”

  鄭鵬舉結束通話了電話,賈莉莉也站起身來,微笑著說:“老同學,剛才你開給正力的價碼,可比開給我一年的工資還多八萬呀!實話說,那家正力,就是我開辦的。就算你給20萬一年,我也不會答應做假賬。這世道,有很多東西比錢重要,比如良心、公平等。我吃飽了,也要離開了,感謝你的晚餐。各位,再見。”

  一走出大門,賈莉莉馬上給丈夫打了個電話,讓他打車來接自己。正力會計師事務所剛成立不久,處境還很艱難,但賈莉莉心想,只要勤奮上進,正力一定會迎來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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