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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著火了,麥場著火了!”四更天,村裡邊的隊長敲著鑼大喊著。

偏僻的村落,這小麥可是一年的收成,如果全部燒燬,農民們一年的心血就將付之東流。

聽到喊叫聲的嚴琦一家趕緊起床衝了出去。

嚴琦今年十八歲,剛考完高考,成績很理想,達到了省重點大學的分數線,通知書也已經到手,就等待著開學去報到,可是家裡現在只有不到三千元的存款,還不夠他的學費,如果這次家裡的小麥全部被燒,那可就斷了他上學的希望。

一家三口人拎著水桶跟著村裡的大部隊趕往麥場。

此時麥場已經大火沖天,火焰的光芒染紅了整片夜空,肆虐著每一個村民的內心。

麥場不遠處有一條河流,河流位置有些陡,必須要先下一個一米多點的坡度,才能來到河邊打水。村民們為了保住自己收成,奮不顧身地就跳下陡坡來到河邊打水。

嚴琦的母親身體不好做不了太重的體力活,就一直呆在河邊給嚴琦遞水桶,讓嚴琦省了一個下陡坡的動作,而他的父親則跟著大部隊爬上爬下拎水滅火。

人一旦處在慌亂中,難免會疏忽一些周邊的情況,嚴琦的父親在奔跑中一不小心絆到一塊石頭摔到陡坡之下,右腿摔在了一塊石頭之上,疼得撕心裂肺。

村民趕緊把他扶到岸上平坦的地方,留下嚴琦的母親照顧。

一個小時的艱辛滅火,大火被撲滅,但最終也只拯救了百分三十不到的小麥,很多村民都為此留下淚水。

1998年的水災已經讓他們十分艱辛地度過了一年,而1999年的這場大火更是讓他們絕望。

火災在撲滅以後,火災原因是個謎,於是村長決定前去鎮上報警,半夜騎著腳踏車就趕往10裡外的鎮上派出所。

嚴琦的父親由於腿腫得厲害,懷疑是小腿骨折了,沒辦法下,嚴琦騎上家裡的三輪車帶著父親和母親也趕往鎮上的診所。

但當嚴琦的母親回去屋內拿錢之時,發現屋內像是有什麼人翻動的痕跡,趕緊就往櫃子裡翻找錢財是否還健在——家裡僅存的2650塊錢被人拿走了2500塊錢。錢丟了,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直擊嚴琦母親的腦袋,當場一聲慘叫就昏了過去。

聽到聲音的嚴琦趕緊從門外趕回屋內,發現母親躺在地上,趕緊過去把母親扶起來,大喊道:“媽!媽!怎麼了?”

身體被搖了幾下,嚴琦的母親清醒過來,哽咽著說道:“錢…錢,被偷了!”

嚴琦心裡咯噔一下,系在他心臟上的那隻正要飛向天際的風箏,線在這一刻突然斷掉,心瞬間沒了方向。

但此時的嚴琦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其他的,眼前的事情已經讓他有些焦頭爛額,只能先把眼前的事情忙完。

讓母親先在在家中休息,他拿著僅剩的150塊錢,騎著三輪車向鎮子出發。

騎著三輪車走在不算平整的土路之上,天邊這時已經露出黎明的光輝,光芒散落大地之上驅走了黑暗,嚴琦看著前邊的道路,視線逐漸模糊起來,淚水終於忍不住從眼角滴落。父親坐在三輪車上,看著眼前這個瘦小的背影,忍著疼痛,沉默不語。

來到鎮上敲開診所大門,花了幾十塊錢給父親把腿部石膏打上,順帶也去了趟派出所,把自己家丟錢的事情報了警。

這一晚的經歷讓嚴琦的所有夢想全部打破,那隻斷了線的風箏早已經隨著風飛到了他再也追不到的地方。

村子中沒有監控,大火的原因也沒調查出個所以然,而嚴琦家丟錢的事情因為線索太少,當時村民都在救火,也根本找不到任何嫌疑人。

在家沉默了半個月時間的嚴琦拿著入學通知書端詳了很久,最終把他放在了箱子的最底部。

臨近開學之際,嚴琦的父母看著鬱鬱寡歡的嚴琦,實在不忍心,傍晚時分,悄悄出去挨家挨戶敲響了村民的房門。但因為連著兩年的遭遇,村民身上也都沒有多少富裕的錢財,最終借了一圈也只借了不到3000塊錢,離學費還有1000多的距離。

當晚,父親母親拿著不到三千塊錢零錢坐在自己的臥室,一直唉聲嘆氣。躲在門外的嚴琦看著父母為自己作難的樣子,徹底把上學的夢想給抹去,選擇外出打工補貼家用。

第二天,他向父母說出了自己的打算,父母無能為力地一直說著對不起。嚴琦拿著那些借到的錢,挨個又給別人還了回去,並挨個鞠躬道謝。

學校開學,父親的腿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嚴琦揹著行李帶著家裡僅有的五十塊錢跟著村裡的打工人離開了村子。

火災當晚,小偷當時只拿走2500塊錢,留下來的這150塊錢,正好給父親打上石膏,或許是小偷心中僅存的一點良心了。

2

嚴琦跟著村裡人來到南方的一家磨具廠,包吃包住一月650塊錢算是落下腳。

打工之路是無聊無趣的,嚴琦一直在消沉中度過,但再怎麼消沉他每個月都會給家中寄回去500塊錢讓家裡改善生活。

工作生涯經歷了跨世紀,看到了申奧成功,為非典祈過福,奔赴汶川地震當了志願者,觀看了奧運會,奧運後他和隔壁村一位普通的姑娘結為了夫妻,這匆匆光陰下,嚴琦過得也相當充實。

2015年,嚴琦帶著妻兒在外又奔波了7年光景,因為父母歲數大了,選擇回鄉。

回到家鄉,看著大變樣的城市鄉鎮,回憶起這16年光景,感覺1999年的那個夏天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光陰似箭,歲月催人老,父母的腰也不直了,頭髮也已經開始變白,當年可以幹一天農活不休息的身體也已經扛不住歲月的侵蝕。嚴琦用積蓄給父母把房屋全部翻新了一遍,並蓋起了二層小樓,自己搬到了二樓居住,好照顧父母的生活,也能讓父母幫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孩子。

孩子上小學,他和妻子徹底解放,父母每天管著接送孩子,他們則到城裡邊找起了工作。

一次偶然遇到了當年的高中同學,一起吃飯敘舊之時,說道找工作,同學就給他們介紹了另一個已經成為老闆的同學趙雲高。

趙雲高當年被同學稱為萬年老二,因為每次考試不管他怎麼努力總是比嚴琦低幾分,始終在班裡保持一個第二的名次。

趙雲高大學在學校拉了不少人脈,畢業靠著自己省重點大學的學識和大學同學一起創業,一步步發家,現在在市裡的經濟開發區承包辦起了機械加工廠,可謂是風生水起。

“當年家裡也是窮得叮噹響的他,現在算是出人頭地了,據說還跟市長在一起吃過飯呢。”老同同學侃侃而談著。

透過電話聯絡,嚴琦聯絡到了當年的同學趙雲高,並順利進到工廠成了一名倉庫管理員,他的妻子則進了後勤,在食堂幫廚。

平淡無波瀾,五年時光眨眼而過。

2020年年初,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席捲整個國家,給全國人民打了個措不及防,但全國人民聽從黨的指揮,全部封閉在家,一線‘戰場’白衣天使,軍隊,警察等讓人敬佩的人衝在生命最前線,保衛著人民的生命安全。

趙雲高因為經常出差,意外感染了肺炎,一度即將病危,好在生命力頑強,撐過了最艱難的時光。

出院之時,他沒有選擇回家,而是打電話讓在工廠看廠的嚴琦開車接他回去。

當晚,趙雲高把辦公室藏的茅臺酒開了兩瓶,隨便炒了一些家常菜,兩人就在辦公室喝起了酒。

儘管醫生囑咐過不讓飲酒,但閻羅殿走一遭又回來的趙雲高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必須要一醉解千愁。

兩瓶酒喝完,嚴琦最多喝有半斤,那一斤半幾乎都進了趙雲高的肚子裡。

大腦受到酒精的麻痺,趙雲高的話多了起來,講述著自己在醫院經歷的各種生死瞬間,直到出院那一刻才知道活著是多麼的重要,其他什麼名利權勢是多麼迂腐的東西。

講著講著趙雲高突然抱著嚴琦哭了起來,並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

嚴琦顯然很莫名其妙,像小孩一樣安慰著他說‘沒事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片刻之後,趙雲高說出了一個讓嚴琦腦殼差點炸掉的資訊。

趙雲高哭著說,當年他由於一直嫉妒嚴琦的成績比他好,在他拿到省重點通知書後,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壓著嚴琦了,但隨即嚴琦也收到了省重點的通知書,再次打擊了他的心靈。灰心喪氣的他,選擇在一個夜晚鋌而走險,點燃了嚴琦村莊麥場堆著的小麥,並在村中雜亂之際潛入嚴琦家裡把錢給拿走了。

嚴琦推開趙雲高,站起身來,渾身都有點顫抖,眼睛泛紅,咬著牙齒,握緊拳頭,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衝動佔領理智。

趙雲高依舊在哭著說著對不起。

看著趴在地上不停道歉的趙雲高,嚴琦回憶了下這20年來的時光,生活早已經把他的稜角磨平,當年那個晚上,他心中的風箏就已經飛走,雖然現在一切真相大白,但失去的早已失去,再怎麼去做也回不到當初。

嚴琦轉身離開辦公室,留下趙雲高在地上哭泣道歉。

疫情結束,全國接觸封鎖,趙雲高把自己所有的股份全部轉讓給了嚴琦,自己辭退職位,選擇了悄無聲息地離開。

趙雲高深知當年他在拿起那2650塊錢時雙手是怎麼顫抖的,心中僅存的良知讓他留下了150塊錢,或許就是這150塊錢的良知讓他沒有倒在這次肺炎當中,現在他的離開就是為了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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