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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小林是輕鬆愉悅的,她手裡拿著那份剛剛蓋上的油墨未乾的學校印章,邁著輕鬆的步伐,哼著輕快的小曲,走向了校門口,十二年來,心裡從未有過的輕鬆與自在,走出校門的那一刻,小林回過頭,望向自己曾經工作了八年的地方,曾經的一幕幕湧上心頭。。。。。。

“林老師,你聽聽,這是你說的話吧,你說的這麼嚴重,我開車過來,急匆匆的,差點出了車禍,你也就是給我打的電話,你要是給我父親打電話,他有心臟病,嘎嘣一下過去了,這個責任誰負?”望著比自己高三十公分的氣勢洶洶的家長對自己的指責,小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心的委屈。事情是這樣的,軍訓結束就在即將會操的時候,班裡的兩個男生小明和小恆發生了衝突,扭打在了一起,小明情緒太過激動,當時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說不出話,兩眼發直,扔下一個班的學生不管,聯絡家長,安撫學生,說實話,小林當時也是害怕至極,家長一直不到,學生症狀沒有緩解,電話詢問家長到什麼地方了,沒想到和家長的第一次交流就被家長錄音,作為指責自己的證據。小林沉默了,她也想反駁,但是她預想到了反駁的後果,家長勢必會變本加厲的指責和發瘋,所以,這個時候,為了息事寧人,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保持沉默。

“你在學校里老老實實的,當時我說給你轉學,你不轉,你非要在這裡。你倒是好好學啊,你什麼時候想轉了,隨便一句話的事,教育局局長就是你大爺,現在我得趕緊處理完,你那些叔叔大爺還在學校門口等著我呢”小恆爸爸看著小林沉默,轉向自己的孩子開始示威。啥意思啊,這是還拉了一車人準備打群架呢,“不行我們就打官司,你爹我天天打官司,誰怕誰”不幸中的萬幸中,是小明的母親自始至終沒有反駁,保持沉默,小恆爸爸最終撒完潑,看沒人接茬,甩甩手,氣呼呼的說“我很忙,我走了,我們就不去醫院給你看病了,你們家孩子以後注意點,一看就是啥都不行的那種。”撒完潑,甩門而去, 留下小林凌亂在風中。後來經過多方打聽,得知,小恆的爸爸媽媽離異,誰都不管小恆,丟給爺爺奶奶,小恆爸爸沒有固定工作,媽媽也是,小學時候,小恆曾經和別的小孩因為學生矛盾大鬧學校,甚至兩家上過法庭,打過官司。小林面對這樣的學生,心裡也是百般後悔,當時為什麼就接了班主任?可是不幹能行嗎,上一次拒絕幹班主任的後果好像還在昨天,自己懷孕三個月,並且提前和領導打好招呼的前提下,被安排到初一干班主任,因為當時懷孕所以拒絕了,結果那個學期,領導採取各種“照顧”——孤立,對別的老師說小林忘恩負義,點名道姓和年輕老師說不要和小林在一起,找毛病,考勤小林是按時上下班,結果領導說早退,諸如此類,等等等等,鑑於上一次的經歷,小林這一次猶豫再三,還是接了班主任,雖然時間並不是很充裕,家裡兩個孩子還小,老大四歲半,老二一歲半,家裡正是需要人的時候。跟家裡人商量好之後,還是接了班主任,但是,沒成想,還沒開始上課,就鬧了這麼一出,頓時讓小林的心裡涼了半截。小恆卻是習慣不好,喜歡罵人,推別人,動手動腳,一週基本上要拿出兩三天來哄著他。哄著他別惹事。

緊熬慢熬,熬到了十月份,一天早上,六點多,小林還在路上,家長打來電話,問小草在不在學校,小林說我到學校看看,然後給你回覆。後來經過一番瞭解與調查,小草是凌晨一點多,被媽媽從家裡帶走了,然後父親來學校詢問情況,小林也初步瞭解了情況,整個事情的發生原因是家庭矛盾,母親無奈之下帶小草離去。小草父親去派出所報案,派出所民警介入調查,時間一天天推移,按照教體局檔案,給小草上報疑似輟學,在籍不在讀,但是在這期間,聯絡小草父母,聯絡派出所,做好記錄,做好所有的能想到的一切工作,那段時間,基本是沒有時間備課的,後來,小草父親尋找小草無果,事情暫告一段落。後來疫情防控,需要上報每個學生的行蹤,聯絡小草媽媽。後來徵收書費,聯絡小草媽媽,轉眼到了臨近期末,小草爸爸詢問不考試的後果,小林不敢擅自回覆,找到學校相關領導,在領導的幫助下,回覆了小草爸爸,小草爸爸繼續問,亂七八糟的問,亂七八糟的說,打電話問,後來找到學校,小林不敢私自會面小草爸爸,叫上了級部主任和分管領導,說了半天也不知道說的啥。說完之後,小林內心是崩潰的,一方面,派出所已經電話通知小草不要再聯絡小草媽媽,現在小草已經就讀,併發來影片說不想回來,另一方面,小草媽媽千叮嚀萬囑咐,要瞞著小草爸爸,怕小草爸爸鬧,小草爸爸還想讓小林問出小草的下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小草媽媽的頭上,小草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最終還是需要你們自己去解決,我能做的都做了,對於一些事情,我也無能為力。但是,小草爸爸不聽,不行,我得找你,你得幫我問。面對小草父親,小林儘管滿心的無奈,還是不敢過去言辭激烈,還是笑著說,但是心裡已經煩透了,內心覺得無比的絕望與卑微。

送走了小草爸爸,小草內心覺得無比壓抑,從未有過的卑微感充斥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曾經對教師職業的幻想是,老師是學習淵博,帶著孩子們學習知識,和孩子們一起成長,但此時的自己是如此的卑微。還沒開始上課就被家長指責一番,家庭矛盾導致的孩子失蹤幾次三番的來找小林,小林瞬間懷疑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到底是教書育人的教師還是調節家庭矛盾的居委會大媽,自己是需要精心備課還是和派出所民警似的去尋找失蹤人口。就在小林找相關領導的時候,其中一個領導說了這樣的話“我很忙,我走了,有領導由班主任來找我幹啥”拿著本子就跑了。小林的內心是崩潰的,原來想象的教師職業竟是如此的卑微與無奈,曾經小時候對教師的敬仰和羨慕已經蕩然無存。

小林曾經想過,自己的工作到底是什麼?教師嗎?如此卑微,學生得哄著,家長得哄著,作業多了,家長嫌多影響孩子身體健康長身體,佈置少了,家長嫌作業這麼少怎麼來成績?作業到底該怎麼佈置?學生習慣不好,管的嚴了,家長說嚇著自己孩子了,管的鬆了,家長說不管孩子壞了怎麼辦?孩子偷東西,家長不承認,踢開教室門,大鬧課堂,孩子偷作業,家長說他哥哥上學的時候作業就被偷過,他這是學會了,孩子作業不做,反饋到家長群,好的家長能問一下,很多完不成的都是不管不問的,就是石沉大海。除了學習之外,學校管理也讓小林傷透了心,冬天辦公室的溫度十四五度,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手還凍得冰涼,自己買個加熱墊,自己取暖,領導說浪費電,教工廁所垃圾桶裡的垃圾都滿的溢了出來,地下髒的放不下腳。教室裡溫度十四五度,這還不說樓頂,樓頂更冷。自己家裡有點急事需要請假的時候,領導的回覆是,你得讓你物件多照顧家一下。。。。。。諸如此類,小林覺得胸口似有一口巨石壓著,喘不動氣,胸悶,小林夠了,真的夠了,從來沒想過,作為教師,竟讓生活的如此卑微,想到自己剩餘的二十多年的工作還要如此重複,小林看不到希望,心口一口痰,昏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身邊陪護的是自己的愛人和孩子,愛人眼裡的不忍,孩子見到媽媽醒來後的欣喜。小林眼睛溼潤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走,虧欠了兩個孩子。還不等小林和孩子們說說話,手機響了“你什麼時候來上班,你們班XXX和XXX打架了,你如果沒事,趕緊回來處理一下。”就在此刻,小林頓時心胸開闊了,微笑著對著電話那頭說:“我好不了了,你另請高明吧”掛掉了電話,生存現狀就是這樣,沒有人關心你的身體,除了家人,就在小林聽到領導那句話的時候,她就想好了要辭職。很快,小林身體就恢復了,回到學校的第一件事是手寫一封辭職信:生命很短,生活很脆弱,我想活成我心中的樣子,我不想這麼卑微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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