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日裡少有的大霧天氣,借一個同學女兒的婚禮,我們許多年來未曾謀面的老同學又相聚到了一起。
剛進大廳,主人熱情相迎,可這個主人,我也已十幾年沒見,因為變化太大,不可確認,終於在沉默了幾秒鐘以後,我把他當年的“影象”和現在的“資料”接軌。老同學盛情相邀:“屋裡請!”我表示先寫上個名字(上禮),其實剛一進門,我就看見了,側面已擺好了禮金桌,兩位工作人員正端坐一旁。我後退了幾步,來到禮桌前,其中一位比較消瘦的男士問:“你叫什麼名字?”待我報上姓名,那人突然:“哎呀呀,原來是劉萍啊。”我再仔細端詳此人:“吆喝喝,還是你。”我也認出了這位,也是我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同在小城,相逢已經不相識了。
有幾位同學已先期到達,一會的工夫就找到了他們,和其中一位熟識的同學交談了起來,桌上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人,後來我聽同學們講,就在我和這位同學談話的時候,有一個男士指著我問另一個男士:“這個女的是哪的?”另一個搖頭:“不認識,不是咱這塊的。”因為我出生異地,口音定格在南腔北調。後來,大夥一說開,原來那兩位議論我的人,也是我的老同學,從1979年高中畢業,就一直未見,屈指算來,已快三十年了。當年的花季少年,如今孩子都過了我們當年的年齡。好多男同學印象中還是一米六左右的個頭,如今早已是一米八以上的高個子壯漢了,上哪去認。再說自已當年也可算是苗條淑女,如今早已變成體態臃腫的半老徐娘了。時空的阻隔真是不可想象啊!難怪使我們這些多年未見的老同學發生了許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一群女同學談到一個在滄州工作的女同學,我因為去年去了一趟滄州,和他們聚過一次,我告訴大家人家仍然像當年十八歲的樣子,無論是身段個頭,在她身上真的是歲月無痕,這幾個老同學一聽馬上來了精神:“真的?有電話嗎?”我把號碼報給他們,立刻就接通了,這個幾句,那個幾句,其中一個同學說的話使我們笑翻了天,電話那頭好像問:“你現在長什麼樣了?”這位同學笑道:“我現在老得已不是人樣子了,除了牙還未掉。”一個也是畢業後未見過面的男同學對我說:“咱們還是親戚呢!”我一頭霧水,努力在記憶的海洋裡搜尋,他提起的人我一點印象也沒有,甚至連名字都沒聽說過。我祖籍南方,婆家也在外縣,自我感覺頭腦還未痴呆,小城裡的幾個親戚也屈指可數,最後我斷言,這個老同學肯定是認錯人了。因為大餐廳裡,人聲鼎沸很嘈雜,我聽到身邊一個女同學大聲和一個男同學講話:“你說吧,你在第幾趟桌,是南邊還是北邊。”我大笑,幾十年的光陰阻隔,當年的老同學,得用這種古老的方式,就像公安人員破案一樣,追溯到從前,聽不清那位男同學說了什麼,一會就聽我身邊的這位女高音衝著那位男士,做恍然大悟狀:“吆,就是那個,還真是,行了行了,現在越看越像了。”
同學們還談到另外兩位老同學,他們是一對夫妻,二十多年前,這個男同學身體一直不好,體力活幹不了。這在農村以重體力為生,幾乎就是致命的一擊,因此老同學過得異常艱辛。如今同學們告訴我:“人家現在行了,已經久病成醫了,他現在在村裡開了個藥房,為了開這個藥房,他曾自費在市醫院進修了兩年,如今藥房生意很好,好日子終於找上門來了。”
最後,同學們又追憶了英年早逝的幾個同學,感嘆著人生的苦短與無常,畢業還沒有三十年,就有好多已認不出來了,如果再過這麼多年相聚,就不知是天上人間了。此時我喃喃自語——珍惜吧,年少時純潔的友誼;珍藏吧,記憶中難忘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