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明媚的早晨,我剛替大哥要完帳,開著車往莊園駛去。馬路邊,一個高挑的女孩子站在大楊樹下,兇巴巴地盯著我。在靜山寨還沒人敢對我這麼無禮!我一個急剎車,停在路中間,推開車門,邁著驕狂的八字步,晃到她身邊。她穿黃色T恤,牛仔短褲,白色高跟涼鞋;瓜子臉白淨,鼻樑挺直;嘴抿著,眉頭皺著,眼神很憂鬱。
我正要發怒,突然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十分親切,我的憤怒立即消融,甚至想去靠近她。我的右耳根兒開始劇烈地疼痛。不知所措地站定了。
她什麼也沒說,瞪著我,兩行淚順著臉頰靜靜地淌下來。我的靈魂猛一下子被野獸吞走了似的,整個人空得無法站直。頭也疼得好像要裂開一樣。我踉踉蹌蹌跑回車裡,猛加油門,一溜煙離開了。
她是誰?我怎麼對她厲害不起來?她究竟是誰?
她的樣子在我腦子裡不斷浮現,哭泣,流淚,晃動,搞得我整天頭疼難受。而我眼前的東西也在閃動,彷彿一切都是虛幻的。
一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細風撫摸著枝頭的葉子,明月灑滿一地光澤。
恍惚之間,眼前突然閃現出身著迷彩服的戰士,一個個端著衝鋒槍,凝視著我,我拔出槍,仔細去看,卻空曠無人。一個激靈,酒醒不少,慌不擇路往回跑。一不小心,我一個趔趄,一頭撞到對面石片砌成的牆上,頭轟的一聲,沒了知覺。
醒來已是白天,我躺在床上。旁邊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子。 我彈坐起來。
“你是?”
“二哥,你醒了,我是三妹呀!酒還沒醒吧!”
“我的兄弟呢?”
她一怔。 “哦,大哥呀,好像出去見個什麼人。”
“二哥今天說話這麼客氣呀,我應該的,再說,咱倆不是已經……”她的臉緋紅,沒往下說。
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很迷惑地盯著她。
“那好吧,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她走上前,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轉身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房間。
我望著陌生的房間, 斷斷續續的記憶,慢慢浮現,我伸出雙手,彷彿看見暗紅的血一直在流。我捏緊拳頭,狠狠地砸在床前的梳妝檯上,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寶勝,快到了呀!”
“是呀,快到了!”
靜山寨面積不大,人口兩千多,但是處於方圓幾百公里的茂密深林中心,過去沒有通車,不熟悉的遊人和探險愛好者進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有的迷路死亡,或者受森林瘴氣、濃二氧化碳之毒而死。就在這森林的中央,高聳著幾座喀斯特地貌的山峰,圍繞著山峰,是一大片平正的土地,風景秀麗,氣候宜人,山水成畫,多有瀑布、流泉、地下熱泉,彷彿人間仙境。據說曾經有一批逃難的人,闖進了森林,傷的傷,死的死,誤打誤撞,發現了這片好地方。剩下的人,就在這裡建起了家園。慢慢的,人口增多,就把這個人間仙境起名靜山寨。
隨後有郎中在這裡種上罌粟花,花朵嬌豔漂亮,而且生長期短,果大汁多,入藥效果更好。所以寨民在有土地的地方都種上了罌粟花,方便製成土藥醫病。花開的季節,整個寨子裡爭奇鬥豔,奼紫嫣紅。
老李,原名李宏,就是這批難民中的一員,精明能幹,極有頭腦。等到花一落,他就忙開了,別人都在閒的睡覺,他已經推著獨輪車,拴著幾袋子白如麵粉的東西,出山了。幾個月之後,老李已經腰纏萬貫。後來,他被推舉為寨主,便暗暗地招兵買馬,在靜山寨周遭佈置兵力,裡外三層,寨民出不去,外邊的人也進不來。他還在靜山寨頒佈了一些法令,村民不敢怒也不敢言。李宏成為寨主之後,時時擔心自己地位置被人搶去,對誰都不信任,屬下稍有不慎,就被悄悄處置;對家人也是疏遠狠罰。他的親弟弟實在看不下去,決定打抱不平。暗中買通了李宏的心腹,謊稱送美女給他享用,趁半夜時候,該女子殺死了老李,老李弟弟一看事情辦成,爽快地給了這個女子一百萬,該女子喜形於色,拎著錢袋子千恩萬謝,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一槍斃命了。
原來這老李的弟弟,李順,也不是善茬,比他哥哥還毒,連自己五歲的親侄子都不放過。幸運的是,老李的兒子在心腹的幫助下,逃出了靜山寨。隱姓埋名,逃過一劫,還入伍當了兵。
而今的靜山寨,已經通了公路,成了著名的旅遊景點。
“寶勝,到了呀!”
“變化好大呀,當年還是好幾個月徒步才能到達,現在就是幾個小時的車程。”
我們入住黃格酒店,這也是當年李順的府邸,總共十層。富麗堂皇,裝修奢華。我們入住302房間,一進去就聞到濃烈的玫瑰香味。微黃色的牆壁,一張床,一張梳妝檯,木製地板,壁掛電視,精緻的桌椅,暗紅色的窗簾被風吹得一顫,視窗好像站著一個女子,對我微笑,笑容似曾相識。我一陣眩暈。
“我們換一個房間吧,我不喜歡這個味道。”
“算了吧,我好累,還是別折騰了。”曉翠已經躺床上了。
“趙醫生?趙醫生!病人的心跳很不穩定,呼吸微弱,你趕緊過來看看!”
“哦,好!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