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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我與丈夫結婚30週年紀念日前夕)

由於疫情的發生,2020年的春節我在美國度過;由於疫情的持續變化,2021年的春節我又要在美國度過了。回不了國,回不了家,我只有靠回憶度日了。今天晚上睡不著覺,竟然回憶起來了1990年那個溫暖的正月十五。

我是1988年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秋天,透過招考,我成了一名代課教師。冬天,參加了成人高考,成了一名淄博師專中文系的函授生。

在淄博師專上函授課時,認識了我們同一個縣城,不同鄉鎮的女同學,姑且稱她為玲吧。在與她交談時,我瞭解到:玲也是和我一樣高中畢業後,鄉鎮招考代課教師,成為了一名代課教師,由於我們文憑低,都想透過學習成為一名有高學歷文憑的代課教師。重要的是,玲說她的大弟弟也是我高中同學,透過交談,得知玲的大弟弟是我高中同級不同班的功同學,有印象,矮矮胖胖的,在學校我沒有與功同學搭過腔,應該算是不熟悉,不過由於是同學的姐姐,我與玲交談的很投機,玲是很直爽的性格,心裡有什麼說什麼;玲也很熱情。由於1990年正月初八左右我們函授班就開課了,那時我們從縣城騎腳踏車四十多里路,帶著被子去市裡的淄博師專上函授課,在學校住宿兩、三個星期,聽老師面授課程。正月初八上課,感覺年還沒有過完,我們在學校上了一個星期多的課,正月十五元宵節就要到了,學校也不放假,同學們都很想回家過正月十五元宵節。但是我告訴玲,我不想回家過元宵節,因為我家裡母親與哥哥們、嫂子們每年都會因為贍養老人的費用、烤火取暖煤的費用鬧矛盾,甚至大打出手,年三十,正月初一,鬧矛盾還沒有解決,正月初八我出來上課正好逃避,我不想回家看到家人一個個臉上掛著不愉快,我不小心會捲到裡面,家庭大戰爆發,我是家裡最小的女兒,兩個哥哥都結婚了,有嫂子,我這個小姑子成了一個礙事的人,我母親曾說我是“掉了沒人找”的,就是我的存在對家人來說不重要,我的存在還是家人的累贅。玲聽了很爽快地說:“到我家裡過正月十五去。”,我想,同學們要是都回家過正月十五,我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在這裡,應該很傷感,就答應了玲的邀請。

玲和我各自騎著腳踏車,開始了從市裡回縣城的四十多里的路程。我本以為會像我自己來時騎行兩個小時,累得半死。但是,玲帶我走了一條我從來沒有走過的路,她說這條路是通向她家最近的路,是我們縣城最古老的通向市裡的道路,叫做“張桓路”,路上經過了我們市裡的自行車廠,我現在忘記叫什麼名字了,讓我刻骨銘心的是見識了一種我從沒有見過的建築物,就是日本侵略中國時,在我們山東桓臺縣留下的停留隱蔽飛機的工事,形狀像半個圓球,半圓球直徑處,張著大口,應該是飛機從那個大口處開進、開出,顏色是混凝土色,散落在農田裡大約有四、五個半圓球。玲說“文革”時期有造反派想砸爛這些工事,由於太結實,沒有砸爛,保留至今。我問現在這些工事做什麼用?玲說沒有什麼用途,都散落在農民的責任田裡,種地時還很礙事,影響機器耕種。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這些半圓球形狀的工事。

不知道是真的這條路近,還是玲和我一路有說有笑地,四十多里路,感覺很快就到了她家。

玲家的房子是很老的土房子,門、窗都不大,但是屋裡屋外收拾得乾乾淨淨。屋裡最顯眼的是佔了半個房間的大土炕,炕下是一個通向土炕的土爐子,爐子裡的煤燒的透亮,吐著白色的火苗,爐子上的茶壺擦得鋥亮,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一下子讓我感覺到異常的溫暖,我們到家時,已是晚飯的時間,玲的父母把我和玲讓到大熱炕上,給我們倆端出過年時炸的耦盒、茄盒、還有炸魚等過年的好吃的,我和玲美美地吃了一頓。

吃過晚飯,我、玲、玲的父母一邊聊天一邊仰著頭看掛在牆上的她家人照片,這個是她大弟弟,那個是她小弟弟。玲告訴我她大弟弟已經在銀行上班了,我忘記了什麼原因,當時玲的兩個弟弟都不在家,我沒能在那時見到玲的弟弟。

聊天過後,玲的父親提議,要為我們倆放煙花,玲的父親在院子裡放煙花,我和玲在屋子裡隔著門玻璃向外觀看,因為去外面太冷了,絢爛的煙花只有我在大型放煙花活動才能看得到的,內心的溫暖再次升騰,心想:這才是過正月十五的味道,這才是家的味道,我記憶中只有父親在世時才有的感覺,可惜我十二歲那年父親就去世了,從此再也沒有那種溫暖的感覺了。我真希望生活在這樣溫暖的家庭!

那個正月十五的夜晚,我和玲躺在溫暖的熱炕上,聊天到很晚,熱炕暖得我的臉紅紅的,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清晨,我和玲還沒起床,玲的母親已經把煮好的熱氣騰騰的餃子端到我們的熱炕上。我和玲吃了餃子後,玲提議帶我去村裡一個哥哥家玩。

這個哥哥家與玲家很要好。這個哥哥家的房子比玲家的房子要新一些,但都是土坯房。玲說哥哥年前剛結婚,咱們去新媳婦的房間看看,在房間我見到了新媳婦,身材苗條,穿著中式大紅的絲綢小襖,非常得體,新媳婦後面跟著一位身材高大,上身穿一件淡淡的湖藍色襯衣,面板白皙的帥小夥,玲隨口叫了一聲“哥哥”。那張白皙的書生面孔,那件淡淡湖藍色襯衫,竟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

1991年1月,我與我丈夫結婚了。結婚時,我也做了一件那個新媳婦一樣的中式大紅絲綢小襖,還做了一件嫩綠中帶鵝黃色的絲綢小襖,那個顏色讓我看看就能治癒我心中的憂傷,那是讓人充滿希望的春天嫩綠帶嫩黃的顏色……

2018年、2019年夏天我兩次從美國帶小外甥女回中國。幾乎每天我都抱著小外甥女在我家小區門口的長椅上坐著,讓她看看小區來去匆匆的人們,等著我丈夫下班歸來。這時會有一個比我年長點的女人也會抱著她的孫子,手裡牽著她的孫女和我一起坐在長椅上聊聊天,嘮叨些家長裡短,我經常用我律師的職業習慣,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評判一番,那女人總是附和著我。有一次,她丈夫來小區門口的長椅上接她,幫她抱小孫子,我在與她丈夫打招呼時,感覺那張臉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我極力地在我律師職業生涯接觸過的人中搜索,是哪個當事人?我自認為閱人無數,好像是接觸過的當事人,但是沒有搜尋結果。

2019年夏天,玲到我家來,她已經是某保險公司的代理人,來維護她推薦給我的保險合同。我們在聊天中,玲說她村裡有個人在我家的樓上住,在我家的另一個單元。我只是靜靜地點點頭,感覺她說的人和事與我無關。我只投保了玲給我推薦的保險,其他人任憑他說下天來,我也不投保。玲的大弟弟功同學實際上是與我丈夫在理科班時的高中同學,我與丈夫是在文科班上高中同學,後來他們理科班的十幾個男同學經常在一起聚會,其中就有我丈夫,還有功同學。他們聚會的油頭是各自的父母生日時,聚在一起,即為父母生日祝福,同學們也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天,差不多每個月都有父母過生日,每個月都有聚會,有時我丈夫出差不在家,我就代表他參加,每次我都很開心,因為我也和他們是同學,只是不一個班而已,每次見到功同學都很親切,他也在銀行乾的很好。玲的小弟弟近幾年送EMS快遞,正好負責攬收我們律師事務所的快遞,EMS快遞對我們律師來說很好用,我們經常發一些律師函,用這個快遞的證據效力還是比較好的,我告訴同事們儘量用這個快遞,每次玲的小弟弟來辦公室攬件時,都很親地叫我一聲“姐”,我總是感覺暖暖的。由於玲的小弟弟感覺我們律師事務所照顧了他的工作,非要叫上他的哥哥功同學請我丈夫吃飯……

近期,我曾收到玲給我發微信,讓我在疫情期間注意保護。今天晚上睡不著覺,竟然想起了1990年那個溫暖的正月十五;想起那晚上的煙花;玲的兩個弟弟,還有玲的同村哥哥——那張白皙的臉,那淡淡的湖藍色襯衣!哦!我想起來了!人的記憶真神奇!我記得問過在小區門口認識的女人老家的村莊,是玲家的村莊!這女人應該是玲同村哥哥的新媳婦,那個來小區門口接他的丈夫就是玲的同村哥哥!那個當年面板白皙、穿著淡淡湖藍色襯衣的帥小夥!我好想回國和玲說說這一切!

馬上就要到我和丈夫結婚30週年紀念日了。我也曾羨慕別人的幸福。我丈夫既沒有別人高大的身材,也沒有別人白皙的面板,更沒有別人的財富。我帶丈夫第一次見我母親時,我丈夫告訴我母親,他很窮,也沒有房子;我母親卻說,“人窮還能窮一輩子嗎?沒房子掙錢蓋房子”。我丈夫永遠地記住了這句話!在我家裡所有人都認為我是累贅,把我拋棄,讓我在生活的汪洋大海中,獨自搏擊,在我絕望時,抓到了我丈夫這塊朽木,我們在生活的汪洋中一起搏擊,30年過去了,朽木在海水的浸泡中變成了老船木,堅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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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為親戚送給我家十斤粉條和兩捆蔥,鬧得我和兒子的談話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