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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那個倚著門佝僂的身影,依然心裡堵得慌,眼裡酸楚難抑。

今天小區全員核酸檢測,我們一家三口拿好表格和身份證,到指定的位置排隊等候。 就在我們已經快排到的時候,旁邊一位老人引起我的注意,冬天本就個個都穿得像個棉花包,再戴著帽子、口罩,若非特別熟悉的人,誰都極難認出是誰。但我認識她的羽絨服和針織帽子,只是她那遲緩異常的腳步,讓我有些不敢相信。直到輪到她檢測的時候,我才確認是我樓下鄰居的母親無疑。 你說啥?我聾!眼睛還瞎!……聲音特別大,引得所有檢測的人都看向她。 工作人員幾近聲嘶力竭地喊著:你的地址……地……址!電……話! 盧C幾單元幾樓幾,87几几幾,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檢測很順利,沒一分鐘就結束了。而她回家卻需要走一段路、上半層樓梯,我趕緊上去扶住她,用力託著她孱弱的身體,一級級艱難地爬著樓梯。 就半層樓梯,她足足爬了五分鐘。因為我捂得太嚴實,她絲毫沒有發現這是她認識了十幾年的鄰居。因其耳朵又背,我索性也不跟她講話。就和先生一左一右地扶著她,送她回家。因哈爾濱剛剛下了雪,小區雖然清掃過,卻連凍帶化也有薄冰,特別怕她摔倒。她一邊不過意讓我們回家,她自己慢慢走,一邊千恩萬謝我們送她的情意。其實,樓上樓下住了十幾年,以前見面總是打招呼。老太太大高個,身材好,面龐白晰,說話糯糯的,很是和善,她就一個兒子,每次見到我總是誇我笑得甜潤潤的。 “我這兩條腿就像木棒子一樣,沒什麼知覺,所以邁不開步,走不動,走得慢。我耳朵聾了,有個助聽器不好使了,醫生讓我配深耳道那種,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還花那錢幹嘛呢?我眼睛快瞎了,視網膜脫落、眼底黃斑病變、白內障,啥都看不見。我的腎上還長了個囊腫,去年在醫大做了檢查,就是在腎上打個洞,說做活檢。檢查之後大夫說不能做手術了,就挺著吧!我別的沒啥大病,哦,對了,我胃還不好,吃不下東西。我老伴兩年前去世了,他被騙了,存了五萬塊錢,人家跑了,他一股火,就得了腦梗塞。這房子就我一個人住,以後我也得上養老院,因為我沒地方去呀!孫女得學習,我去了影響人家孩子……” 其實,也就是隔著三幢樓不到五百米的距離,她就說了這麼多話,比我們十幾年見面說的話還多。她還說,老伴是湖南人,畢業後分到黑龍江,在這兒什麼親戚都沒有。她家在密山,也沒什麼親戚。老伴因為普通話說得不好,他的同學都分配到工大當老師了,只有他沒有進去。兒子結婚晚,孩子才上初二,是她從小看大的。老太太極乾淨,夏天我們經常能看到她到兒子家洗洗涮涮、擦玻璃。孫女也被她侍候得乾乾淨淨,只是見人不愛說話。 儘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她依然沒有發現我們是認識的。包括兒子,她使勁看了又看,直誇:這孩子長得真漂亮!真懂事!她卻茫然不知,這個就是她以前特別喜歡的小可心。 我們把她送到家門口,等她刷了門卡,我給她拉著門,想看著她進去再走。結果,她一個勁地想讓我們去家裡坐坐,被我婉言謝絕了。獨居老人的家還是儘量少去為好,再說讓她兒子知道也不好。然而,當我們走出一段距離後,回頭看時,她還在倚著門目送著我們。當我們又走了一段路後,兒子回頭看看,告訴我:“媽媽,奶奶還站在那裡!” 先生久久不語,我知道他善良、孝順,心裡一定極難過,其實我也特別難過,老了真的太難了!原本什麼都能幹的人,一旦老了就變得舉步維艱,舉手之勞的事也變得難於上青天。 “我得把房子賣了,去養老院了……” 這句話,至今迴盪在我的耳邊。那個不捨的眼神,一直凝望在我的身後。 想想,老了無兒無女難,有兒有女又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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