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常在我們村裡出現，常年乞討為生，穿著破破爛爛，灰頭土臉的。每次看到他時，他要麼就是在垃圾桶旁邊撿吃的，要麼就操著手在大街上站著。

我是從來不敢靠近他的，不是因為他身上那股難聞的氣味，而是小時候鄰居們開玩笑時說過，“你再不聽話，那個要飯的就把你偷掉賣了。 ”

自此，每次看到他我都會躲得遠遠的。他經常不說話，偶爾會對著我們這些小孩子笑，我們每次看到他笑都嚇得跑掉，因為我們感覺那是偷小孩的前兆。

那一年，我剛上班。單位規定加班，要晚上九點才能回家。我家離單位要走四十分鐘的路程。那天，我和同事一起走在路上，前面的二十多分鐘的路程我們是相互作伴的。一路上大家嬉戲打鬧，聊著一天的八卦。

到了最後同事們陸續到家，後面的小路只剩我一個人走。一開始的幾分鐘還好，慢慢地，我一個人越走越靜，越來越靜。我抬頭看了看寂寥的星空，又轉過頭望了望周圍的樹林子，心裡頓時毛骨悚然。

更讓我不安的是，我突然想起來上週在湖裡淹死了一個人，而我所走的這條道正是沿湖的那條路。我一邊忐忑，一邊給自己壯膽。

就在我剛有點放鬆的時候，我聽到了後面的腳步聲，我轉頭就看到了跟在我後面的陌生男子。

“糟了！”我心想，此刻路上就我一個人，那個男子就緊跟在我後面，我不曾注意到他是在哪個路口跟在我身後的，我身上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由加快了腳步，那男子也隨即加快了腳步，得意地吹著口哨。

我不禁想看到的那些什麼搶劫的、殺人的、賣腎的等等新聞。我祈禱著趕快有路人出現，可附近一個人影都沒有，我屏住呼吸，不敢跑，也不敢叫。

忽然那男子開始朝著我向前跑過來，我下意識地撒開雙腿就跑，剛跑了兩步，就聽到右前方傳來一個的男聲，對著我身後的男子呵斥，“呵！幹什麼的！”

我身後的男子轉身拔腿就跑，我停下來喘著粗氣，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不知是由於剛才的驚嚇過度，還是慶幸自己逃脫一劫的喜悅。

我藉著微弱的燈光認出了旁邊的身影，他依舊穿得破破爛爛，不知從哪裡找了個破棉襖披在了身上。他看了看我說，“快回家吧。”

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說話，剛才那句呵斥聲更讓我終身難忘，印象裡，別人叫他，他不都不迴應。

我在前面走，他在我身後五米遠的地方跟著，直到我走進家門口，他才轉身回去。

後來，我發現他雖然乞討，但每當村裡有什麼喪事需要人手，或者建房子需要人手時，他總會去幫忙。

再後來的某一天，母親在路上遇見他，讓他跟著來家裡拿幾件衣服穿。

他拿著衣服笑得像個孩子，我這時才發現，他笑起來眼睛很好看，清澈，一望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