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願望
他沿著依稀記住的路,又一次來到供奉上帝的祠堂。繼續痛哭著訴說因為腿的殘疾,所帶來的種種不便。於是,上帝開始說話了:貪婪的人啊,我已經替你實現了一個願望了,可你還是不滿足,既然我曾經已經答應了你的請求,也可以實現你再次提出的願望。為了保留第一個願望。你必須再接受你前一次的兩天疼痛,另外還要你還要承受加倍的兩天斷骨之疼,而那兩個附加條件仍然不變。
他遲疑一下,就說,我答應,不就是四天的疼痛嗎?我可以忍受。願上帝治癒我的殘疾。他話音剛落地,左腳和右腳小趾同時猛地似針紮了一下,渾身痙攣地倒地,抽成了一團。滾出了祠堂。滾下山坡,滾進了田野,滾進了城鎮。那疼痛雖然曾經承受過,但疼痛卻是從下到上的擴散。把記憶中的疼痛完全打亂了。顛倒的疼痛讓他心裡有一種混亂的痛苦,原來準備預防疼痛的心理防線一下子被抹去了,留下的只有咬緊牙關的忍受和堅韌,以及心裡默默地讀著時間。疼痛讓他忘了飢餓,忘了疲憊,忘了那曾經難堪苦難的日子。
兩天馬上就要過去了,突然,頭頂的頭髮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那種疼像是撕裂了一片頭皮。疼的他猛地摔在沿街的馬路上,眼看著一輛奔弛的雙架馬車向他碾了過來。他無力躲避,兩條腿被車輪從原來未長好落下的殘疾處碾過,生生地被軋斷了。疼的他大喊一聲,暈死過去。
一陣劇烈的疼痛,又讓他清醒過來。他看見自己躺在一個房間中央的床上,有兩個一胖一瘦的老人分別站在床的兩邊,互相爭論著什麼。房間裡瀰漫著濃烈的草藥味。
他聽到那瘦老人指著胖老人的鼻子越說越激動:“都是你害的這個小夥子,你坐在車上,又那麼重,把人家腿軋斷了,還不讓我治療,你良心何在啊。”說著一掌向下拍去,掌的力量正落在他的斷腿處。他疼的大喊一聲。那瘦老人忙說:“對不起。我一激動就喜歡拍東西。沒關係,等會兒我給你治療一下,馬上就會好的。”
那胖老人聽見他的喊叫聲,急忙說:“你這是給他治腿嗎?你這是在害他。並不是我有意碾他的,是我有急診,車趕的快點,他倒地的瞬間已經來不及拉韁了。再說,責任是我,我又是醫生,憑什麼讓你治療呢。”說著,手已經捏住他的斷腿處,因為用力過猛,他感覺又一陣劇烈的疼痛。禁不住喊出聲音來。
瘦老人看見那胖老人去捏他的一條腿,更急了。左手也去捏他的另一條斷腿處。右手卻去推那胖老人。瘦是瘦,力量卻大的出奇。把胖老人推了個趔趄。可疼的他又喊叫出聲來。
胖老人站起來,瘋似的又去搶上前去捏他的腿。同時用力推搡那瘦老人。依然是用力過猛,捏的他痛入骨髓。
就這樣,兩個胖瘦老人,邊爭論邊強行撕捏他的兩隻斷腿,並不顧他那因疼痛而不時發出的哀號聲。
上次那兩天的疼痛是那種預知的疼痛,或多或少地還有心理準備。而這時的疼痛卻是那種似有意或無意的傷害,是那種心裡明白卻又無可奈何承受疼痛的疼痛。他想大喊制止那倆老人的爭執,可斷腿處的陣陣劇痛,讓他忍無可忍,每爭搶撕拽一次他的腿,他就感覺如百針錐骨般的疼痛,發出的叫聲,也越來越慘。渾身痙攣的不住在顫抖,冒出了陣陣冷汗。雖然他感到那兩位老人都是處於好心,可這好心讓他疼痛的精疲力竭,甚至連喊叫的力氣也沒有了。疼痛的已使他麻木了,既是他聽不到兩位老人爭論的聲音了,但他心裡在暗暗盼著倆老人趕快累吧,讓他早點度過這難熬的日子。
可倆老人根本就沒有累的跡象,伴隨著他慘烈的哀號,越鬥越勇,越勇越鬥,把他們的爭鬥建築在他苦不堪言的疼痛之中。
天亮了,門外街道上人聲鼎沸地喧譁聲也越來越高。正在他疼的死去活來時,那個收養他面善的老人,破門而入。看見這兩胖瘦老人折磨他,就指著他們斥道,你們是在救他還是在折磨他。這樣吧,你們一人治療一隻腿,誰治的越快越好,我就獎勵誰。
兩個胖瘦老人聽罷,迅速從口袋裡掏出藥膏塗抹在他的兩條斷腿上。不塗還好,馬上,一條腿的如火炙鼠啃般的疼痛。另一條腿,如冰凍蟻噬般的疼痛。他已經哀號不出聲音來了,只是哼哼地不斷扭曲變形臉部的肌肉。一面臉色發青,一面臉色發紅,汗滴如雨。那面善老人看見他這個表情,急了大罵起那倆胖瘦老人。
倆老人解釋原因是為了加快他斷腿的恢復,到明天這個時候,就完全好了。但這一天對他來說,是度時如年,痛不欲生。等他好不容易渡過難熬的日子,已經形同槁木了。
他的腿終於好了,重新恢復了體力,重新回到了老人的農莊,重新又做起了看門人。
雖然他已經衣食無憂,又成了健全的人,可做看門人的日子並不好過,每天要低頭哈腰笑迎出入農莊的人,富人看見他是用蔑視的眼光,窮人看見他是用鄙視的眼神。高興了,叫他看門的,不高興了,叫他看門狗。沒有尊嚴,沒有自由的日子讓他越來越感到度日如年。有時候,他也考慮去求上帝,可是一想起那幾日的疼痛,讓他不寒而慄,他實在無勇氣再去忍受那刻骨銘心的疼痛。
直到有一天,一個衣著綾羅綢緞的人,因為他的怠慢而用鞭子在他的臉上狠狠抽了幾下,臨走時還罵他狗東西。農莊的管家卻在旁邊埋怨他,說他得罪了有錢人,活該倒黴。讓他以後注意點,否則就罰他兩天不吃飯。他太知道餓的滋味了,不敢怒也不敢言,臉上流著血水,說是是是。路過的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看見後,啐了他一口吐沫,罵他是沒有骨氣的豬。
精神上的折磨讓他徹夜難眠的心痛,使他感覺比承受身體上的痛苦要多幾百倍。終於在他煎熬了第九天時,再也受不了了,想去上帝祠堂的信心更加堅定。於是,他向剛從外地回來的面善老人辭去看門人的工作,不顧面善老人的一再挽留,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通向去上帝祠堂的山路。
【未完待續】